他原是不準備帶這東西的,想着美國這地界不說起碼了,至少也不應該會有人需要他來開天眼,但陳觀主似是笃定了他一定會用到,十分強硬的讓他給帶上了,還說這這東西本就不好找,到那邊估計都沒人聽過。果然姜還是老的辣,他還真有用到的時候。
用那秘方浸潤了毛筆,路明非帶着這些東西就回去了陽台。
符水也被遞到了楚子航面前,路明非笑眯眯的,“師兄,先喝這個。”
楚子航看着這杯一眼就看出來不太正常的水面色有些疑惑,但還是選擇相信路明非并且一飲而盡,隻能說這水味道有些奇怪,但并不難喝。
“師兄閉下眼睛。”一根毛筆怼在了楚子航面前。
楚子航依舊沉默,但他選擇照做,濕潤的筆尖如他預想般的貼在了他眼皮上。
“沒什麼感覺奇怪的地方吧。”路明非問。
楚子航搖頭。
“那就睜開眼看看,我還等着看效果呢。”
楚子航緩緩睜開眼,他有點不太适應眼皮上濕潤的感覺,他看向桌子對面,那瓷碗放置的方向,他沒猜錯的話弗洛德應該就在那裡。
路明非看楚子航沒有反應,開始懷疑這法子是不是真如陳觀主說的那樣百試百靈,“師兄看不到嗎?這法子我也沒用錯啊。”
“鬼都會保持生前的樣貌嗎?”楚子航忽然開口。
路明非一愣,“不全是,有點道行的鬼會選擇生前比較體面的樣子存在,但大部分是死的時候什麼樣子他就什麼樣子,師兄你也懂的,橫死的鬼看起來都不太體面。”
那種血腥的場面路明非已經見多了,但有免疫力不代表他願意提起,他還是要吃飯的,不想因為這些需要打馬賽克的畫面倒胃口。
楚子航點頭,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麼路明非當初會說弗洛德長的挺好看,畢竟弗洛德目前看起來除了臉色不太好之外确實人模人樣。
“那什麼,要不你們兩個培養一下感情?冰箱裡沒可樂了我下樓買一罐去。”路明非很識趣的給他們騰出了空間,并沒有考慮到他們是否真的需要獨處。
路明非走的理所當然,徒留一人一鬼沉默,楚子航話不多,弗洛德則是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楚子航?”看着宿舍門徹底掩上,弗洛德才試探性的開口。
“是我。”
弗洛德絞着衣角,那兩塊巧克力早就被他吃完了,他試探性的開口,“你和路明非關系很好吧。”
“有什麼事情可以直說。”
“路明非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就是從你們執行任務回來之後。”弗洛德組織着語言,“你知道我是鬼,我對情緒的感知比較敏感,能感覺得到他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有什麼變化發生在他身上了。”弗洛德笃定。
楚子航沒有開口,他示意弗洛德繼續說下去。
“雖然我是鬼但是我也懂最基本的人權,有些東西不能和你說,所以以下這些東西都是我的猜測,是我的主觀臆想,你可别讓他知道了。”
弗洛德看楚子航沒什麼反應才繼續開口。
“在我眼裡,路明非這人一直都挺奇怪的,他讓你們看到的,都是他想讓你們看到的,沒人知道真實的他是什麼樣的,也沒人猜得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如果要用一個東西形容他的話,我想洋蔥是最合适不過的。”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弗洛德一愣,“因為在他眼裡你和别人是不同的,我覺得你能幫得上他。”
“你想讓我做什麼。”
弗洛德沉默了,好半天才開口,“你需要抓住他。”
“抓住他?”
“是的,抓住他。”弗洛德比了個手勢,五指張開,又握緊,“像這樣抓住他,然後别再放手了。”
楚子航沒說話,他很平靜的看着對面的鬼。
弗洛德的神情頓時萎靡了下來,這平靜的眼神他甚至都懷疑楚子航有沒有在聽他講話,再加上楚子航殺胚之名遠揚,他也不确定自己這種離譜的請求是否會被同意,“抱歉,我知道這個請求很奇怪,可是我真的覺得現在的路明非很難過。”
“好,我知道了。”
弗洛德看着楚子航神色如常的答應下來,一時哽的說不出話,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的一張臉,他真的看不出來這人究竟是個什麼态度。
這種面癱的生物是怎麼被允許存在的,弗洛德悲憤啃手,他的目光落在了路明非沒有吃完的半份披薩上,“在走之前,我還有一個冒昧的請求,我能吃點披薩嗎?”
“不能。”楚子航面無表情的拒絕。
讨厭面癱!弗洛德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他又不能拿人怎麼着,隻得把饞出來口水吞回肚子,默默離去。
看吧,當你弱小的時候,連憤怒都不值一提。
路明非再回來的時候,弗洛德已經走了。
“你們這是不歡而散了?”路明非看着僅剩一人的陽台有些摸不着頭腦。
總不能是他師兄把鬼氣走的吧,他還以為能和平相處呢。
“他要吃披薩,我沒同意,他就走了。”
路明非差點咬掉了自己的舌頭,還真被他猜中了。
“饞鬼一個。”他不做過多評價,重新坐下來解決剩下的食物。
吃了一會,路明非被楚子航看的有些不自在,在他坐回來之後,楚子航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他身上,若是視線是個實質性存在的東西,那他一定被盯出兩個窟窿來了,“師兄怎麼一直看我。”
“那香的味道。”楚子航移開視線。
“怎麼啦,師兄覺得不好聞嗎?”路明非扭頭看去,那根香燃燒的隻剩下小半截了。
“和你身上的味道很像。”
“你說這個啊,可能是我用的比較久,腌入味了。”路明非随口解釋,然後又投入進和食物的戰鬥中去。
好一會過去,大概是吃飽喝足,路明非暫時宕機的大腦恢複正常運作,他敏銳的從那簡短的兩句對話捕捉到了一點不尋常的東西,“師兄你不會一直都想問我身上的味道是什麼吧。”
“……”楚子航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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