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護士問他,你是她的什麼人。
他說是同學。
“實在抱歉,病人正在休息,暫時不接受外人探望。”
一句話将他拒之門外,裴佑哲的臉色有些差。
他沒跟護士糾結,轉而翻起自己的通訊錄。
人脈廣的優勢就是随時都能有門路,他找到了一位知名老醫生的通訊方式,給對方發去一條發消息。
在等待的過程中,他便靠在以承重柱為骨的圓形立柱上。
住院部不像門診那般嘈雜,隻偶爾有零星的人影經過。
十分鐘過去,那條消息依然沒得到任何回應。
裴佑哲抓起手機,似欲撥通電話。
與此同時,一個黑色的人影在他身前經過。
那人來到前台,向護士申請探望。
護士檢查了他的證件,回應得禮貌得當,“好的,探視時間是半個小時,諾特斯先生。”
聽到這個名字,裴佑哲猛然擡起頭來,目光像刀一樣刺向接待處的方向。
站在接待處旁邊的男人穿着一件到膝的黑色毛呢外套,裡面是灰色的圓領羊毛衣,長靴直到膝蓋,襯得整個人挺拔沉穩。
他十分熟門熟路地辦好了手續,但沒有即刻向病房的方向走。
視線分毫不差地投望過來,他似乎一早就看到裴佑哲在這裡。
兩人不是第一次見到彼此,但從未說過一句話。
當下,他們就仿佛站在兩極,身上帶着強勁的斥力。
諾特斯把玩着手裡一張白底黑字的探視卡,臉上挂着标志性的笑,仿佛哪怕是世仇站在這裡,他也不會失去微笑的餘韻。
反觀裴佑哲這邊,表情則陰狠得可怕,陰沉的氣息幾乎要在身邊具象化,連空氣中的分子都在隐隐顫抖。
“她胃不好,情緒壓抑的時候就更容易發作。”諾特斯蓦然開口,話語表現出對特定人物十足的了解,“如果你是出于關心而不是别的目的來到這裡的話,以後還是少刺激她吧。”
他意有所指,但并未表明。
說完這段話後,諾特斯便轉身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裴佑哲盯着遠去的背影,表情愈發深沉,轉頭向護士詢問:“為什麼他能探視?”
“那位是病人家屬。”
他擰緊了眉,氣勢帶着壓迫意味,“什麼關系?患者還未到法定結婚年齡,他一個外國人怎麼成為家屬?”
他生起氣來十足駭人,瞪開的雙眼放大了怒意,緊繃的線條無不在訴說着惱怒,那些吸引人的特質煙消雲散,僅剩可怖。
“這個我不方便透露……”護士聳起肩膀,小聲回答。
他緊盯着諾特斯消失的方向,視線如深淵般死死地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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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潔白的床單上,莊森芽仰躺着閉目休息。
諾特斯走進來,把手裡提着的外賣放到櫃子上,“休息得怎麼樣?”
她咕哝了一聲,睜眼,“我想吃火鍋烤肉烤魚麻辣燙。”
“大夫說了這段時間要清淡飲食。”
莊森芽不忿地吸氣,“我已經好了,完全好了!”
諾特斯開始解包裝袋子,拿出不加糖的小米粥、健康的白面饅頭,還有煮得爛熟的西蘭花,“留院觀察還有一天,就快結束了。”
聽他這麼說,莊森芽反而變成了一個将死之人一般,絕望地看着天花闆。
這周周二,她收到了漫畫被下架的晴天霹靂,又得知舉報者的IP主要集中于裴佑哲的家和他父親裴正的騰濱公司,也不知是怎麼了,可能是怒火攻心,她的胃又鬧騰了起來。
人一下子就倒下了,胃部像有一萬個小鬼在聚會,翻來覆去地嘔吐,仿佛要把自己身體裡所有東西都交代個精光。
莊洪成和祁歡把她送進了醫院,大夫診斷說是急性腸胃炎,這病經常會複發。飲食有問題,情緒不對勁,都會導緻胃部鬧毛病。
她吐得脫水,屬于嚴重情況,于是直接被送進了住院部。
第二天其實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沒人允許她出院。
爸媽本來就是醫學方面的從業者,直接找到了醫院的上級,讓多開兩天的病房。大夫也說保險起見,還是留院多觀察兩天為好。諾特斯更是充當起了看守的那一個,奉莊森芽父母之命将她牢牢看管在這個病房裡。
莊森芽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溫柔的獨裁者囚禁了,叫苦不能。
“對了,外面有人找你。”諾特斯把敞開的小米粥遞給她。
她不配合,連坐都不坐起來,扭頭盯着窗戶,“什麼人?”
“裴佑哲。”
聽到這個名字,莊森芽唰一下子轉過頭來,臉上是帶着些驚恐的神色,“他找我幹什麼,我沒又惹到他吧。”
“我不知道他是來做什麼的,表情倒是十足嚴肅。”
“……靠。”嘴上罵罵咧咧,實際卻是有點慫。
事情發展至今,裴佑哲這個名字在她心裡已經變了味道,成為了恐懼的代名詞。
“你要出去見他嗎?”諾特斯問,“他應該還沒走。”
見他?然後再來住院部待上一周?
她已經下意識覺得裴佑哲會帶來新一輪的災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