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跟他說也沒用,”莊森芽聲色冷硬,“他改變不了我的想法。”
“唉。”莊洪成歎息一聲,看模樣是對自己的女兒沒辦法,“要是公司經營得好,讓你摻和進來也不是不行,但關鍵是現在狀況很糟糕……”
聊到這裡,莊洪成又有侃侃而談的架勢,似乎有要把這些年遇到的問題全都梳理一遍的勢頭。
他說話的時候别人基本插不上嘴,就在莊森芽以為又要接受二十分鐘的低音波攻擊——她老爸嗓子很渾厚,聲音又低,說話的時候像在咆哮——的時候,服務員推開了包間的門,九分熟的牛肉遞了上來,成功封住了莊洪成的嘴。
終于到了用餐的環節,莊森芽苦等此刻已久。
她顧不得什麼吃牛排的禮儀,拿叉子叉起一塊就往嘴裡塞,結果醬汁沾了滿嘴,肉斷筋連,半天都沒咬下來一塊。
旁邊,諾特斯看了她一眼,而後慢條斯理把自己盤子裡的牛排切成一個個方便咀嚼的小塊,最後把那盤切好的遞到了莊森芽眼前。
叼着一整塊牛肉的莊森芽看了看眼前的牛排,方塊整齊地排列着,像經過大廚精妙的擺盤。她又看了眼諾特斯,心裡琢磨着他的用意。
對方拿起她的空盤子,托在她嘴巴下面,“你這樣是咬不斷的,松口吧。”
到現在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家夥又想在自己父母面前獻殷勤。
但沒有制止的理由,她對一盤切好的可以即刻享用的牛排沒有抵抗力。
于是莊森芽照他說的做,松了口,大片牛肉啪叽一下掉在白盤子裡。諾特斯把那盤子放在自己眼前,上面是一塊帶着明顯牙印的牛排,他表現得一點也不介意。
對面的夫妻倆看到二人的互動,開始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倆人半句話都沒說,卻十分默契地用肢體語言交流着什麼。
諾特斯沒有立刻去處理自己盤子裡的那塊‘受傷’的牛排,而是轉而向祁歡伸出手去,“我來切吧。”
祁歡捂着自己的半邊臉,受寵若驚,“你要幫我嗎?”
“我平時經常吃這些西餐,處理得稍微快一點。”諾特斯說,“或者您要是想體驗切牛排的樂趣,我就不獻醜了。”
祁歡連忙把盤子遞上來,“那就交給你了。”
諾特斯像個大廚一樣,動作十分優雅地将牛排切塊,他似乎十分熟悉牛肉的肌理,看起來幾乎沒怎麼費力。
又是一盤精緻的牛排切好了,他把它遞到祁歡的眼前,後者贊歎地‘哇’了一聲,給足了諾特斯面子。
“也幫我切一下。”莊洪成見狀,遞上自己的盤子湊熱鬧。
“好的。”諾特斯來者不拒。
他俨然變成了流水線上的工人,一盤又一盤地處理着食材,刀工精湛,動作熟練迅速,快到幾乎都能留下殘影。
莊森芽已經吃了半天了,諾特斯還在一旁切牛排,盡職盡責得像是一個體貼的服務員。
她打量着他,心想這個吃貨為了做樣子居然能做到這個程度,自己盤子裡的一口未動,卻給别人忙活了半天,真是為難他了。
不過她一點為他說話的打算都沒有,這是他自找的,非要在所有人面前露一手,活該所有的牛排都歸他切。
莊森芽絲毫沒有負罪感地打掃幹淨自己的一盤,又喝着新上的羅宋湯,惬意極了。
終于給莊洪成也處理好了,諾特斯畢恭畢敬地遞過去,夫妻倆現在看他的神情都帶着一絲贊賞。
莊森芽看在眼中,在心裡嘀咕。
可惡,又被他給裝到了。
這頓飯他們消滅得很快,吃飯的時候都很安靜,倒也不是因為有什麼嚴格的家規,隻是嘴裡塞着東西的時候騰不出地方來說話。
酒足飯飽之後,時間還早,祁歡提議在商城裡逛逛,正好最近已經很久沒買衣服了。
莊森芽遙想當年,老媽的衣服都是定制的,可是時間流轉,家庭動蕩,生活檔次下降了好幾個層次,她也不得不去那些連鎖的平價大牌服裝店挑選極有可能撞衫的衣物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老媽能過上以前那種不用為了省吃儉用而費盡心思的生活,所以她才報考了醫學專業,希望能為家裡的公司盡一份力。
夫妻倆總是說讓她選自己想上的專業,但她其實沒什麼想法,唯一的追求就是畫畫,對大學那些專業都沒什麼興趣,所以學什麼對她來說都一樣。
生物醫學是她的選擇,并非出于無奈,而是一個主動的選擇。他們讓她選擇自己想上的專業,而這個聽起來枯燥的專業她想上的,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