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死就真的能死嗎,要他活他還會不會為非作歹。
他留在這個世界會不會有什麼隐患,他的能力真的像之前說的那樣,離開石劍醇就再也發揮不出來了嗎?
不過這麼看,歸根究底,其實問題隻有一個。
那就是:要怎麼證明,諾特斯是他自己口中那個聽起來十分純良的人——從友人手中接管了候鳥山工廠,為了維護星球的運轉而兢兢業業,手下那些被他奪去性命的人并非無辜,想要留在這個世界的原因無非隻是因為喜歡這裡的環境……又或者是因為其他無害的理由。
“……我現在……給不了你答案。”她張口對他說,“介于你曾經劣迹斑斑,而未來又總是那麼不确定的,我沒有足夠的信心,能夠給你想要的回答。”
她說得有點空泛,但她覺得諾特斯理解她的意思。
有一些話他們之間沒有明說,但是兩個人應該都懂。
有一些東西的确是存在的,但是還不夠成為行動的理由,不夠鑄成堅實的山脈,還需要更多的土來夯實,還需要更多的水來滋養,更多的時間來灌溉。
以及更多的風來證明它的堅固,證明他所言非虛,不會被風一吹就散。
男人笑了笑,懷抱松開一些,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簡直像鼹鼠一樣膽小。”
莊森芽移開視線,嘴裡嘟囔着,“真的想留下來的話,就把你的誠意證明給我看。”
聞言,諾特斯伸手向自己的後頸,将一條吊墜解了下來,綠盈盈的石頭被握在手心,他把它遞交給莊森芽。
這代表了什麼不言而喻,如果諾特斯說的都是真的,那麼,離開了這塊石劍醇,他的能力就再也發揮不出來了。
然而,她剛要伸手去拿,諾特斯卻把手抽了回去。
“先說好,我把它交給你之後,你不許再用鐵鏟砸我的腦袋,也不許扇我巴掌了。”
他似乎對她幾次動手心有餘悸,在這關鍵的節點開始翻起舊賬來。
莊森芽癟癟嘴,總覺得自己被對方說得像是個暴力狂一樣,她哪有那麼過分。
“我保證不對你動手。”她說,“隻要你不做過分的事。”
得到了保證,諾特斯這才把那個挂墜放進她的手裡。
“距離大約兩三米,我都能感知到它。”諾特斯陳述着自己的‘使用說明’,“你要是想實踐的話,就把它放在你的宿舍或者什麼地方,藏起來,讓它離我遠一點,看看我還能不能發揮實力。”
莊森芽把那個綠瑩瑩的小物件揣起來,腦袋裡已經開始轉動着,思考着怎麼驗證,“你接下來一段時間還有什麼事嗎?”
“很閑。”
“正好我也很閑。”雖然今天是周一,但是她已經決定這一周都不再出現在校園了,四舍五入相當于自己給自己放了個假,“距離漫畫完結差不多還有一個月,這一個月,看你的表現。”
他笑起來,接受挑戰,卻是莫名其妙抓起她的手,親了一下手背,“遵命。”
耳尖有點泛熱,莊森芽抽回了自己的手。
都是哪學來的這些花裡胡哨的禮儀,表面功夫一套又一套。
當下,太陽正挂在天空的斜上方,懶洋洋地照射着大地,有些怠慢,導緻地面上冷飕飕的。
莊森芽回自己的宿舍收拾東西,諾特斯就在樓下等她。
她把自己的手機提示關了,又把所有的群消息全部設置成免打擾,包括一些特定的人,比如裴佑哲之類的,也都單獨開了免打擾。
她要好好休息一陣,誰也别想找到她。
拿出一個巨大的登山包,往裡面裝上筆記本電腦,沒吃完的零食,偏愛的洗漱和生活用品等等,她背着它像是要去旅行。
來到宿舍樓下的時候,發現諾特斯又被圍觀了。
他不是普世定義下的那種正統帥哥,人長得有點邪氣,膚色也少見,搭在一起稍有不慎就會是災難,可他的臉卻巧妙地将這些元素全部融合在了一起,十分抓眼,多盯着看一陣就會移不開視線。
今天的他手裡沒有尤克裡裡,隻是坐在光秃秃的花壇邊上,就有兩女一男的組合上前搭話。
女生掏出手機似乎是想要交換聯系方式,諾特斯聳了聳肩,不知道回答了些什麼,始終沒有把自己的掏出來。
對方似乎不打算就這麼放棄,還在糾纏着和他說話。
莊森芽扛着包裹來到他面前時,諾特斯恰好站起來,邊和那女生說着話,邊自然而然地從她肩上把那登山包卸了下來,輕松地單肩背在自己身後。
“失陪了。”他說着,跨起莊森芽的手臂就帶着她離開。
莊森芽被他帶得一踉跄,回頭朝那似乎心有不甘的女生看,又滿腹心事地盯着諾特斯,“你下次要麼還是帶着墨鏡和鴨舌帽再出現在校園吧。”
他目光墜下來,笑問道:“吃醋了?”
“吃什麼醋,我是覺得你這樣太惹眼了,好歹也是個樂隊主唱,是公衆人物,哪有這麼光明正大就暴露在大衆視野之下的。”
諾特斯模樣倒顯得有些驚訝,“我總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低調行事吧,我也是人,要生活的,在希臘的時候随随便便出門都沒有什麼問題,怎麼在這裡就不行。”
“文化氛圍不一樣,好嗎,在這裡明星就是用來捧着的。”
“聽着真不錯,那我更不可能戴帽子戴墨鏡了。”
“你……!”她氣急,吹鼻子瞪眼,推搡了一下他的肩膀。
“诶,說好了不許動手打人。”他抓住她的手腕。
“我還什麼都沒做呢,你别污蔑我。”她從他的手中掙脫。
兩人小打小鬧着來到校園門口,莊森芽要坐公共交通回家,諾特斯說不想折騰,要打車。
于是她兩手一插說那你出錢,我窮。
諾特斯沒有表示異議,十分熟練地叫來了一輛網約車。
她上一次離開校門口坐的還是裴佑哲的豪車,網約車和它一比不知道差了幾個檔次,可是她卻坐得舒适,整個人都很輕松,不用擔心衣着配不配得上,也不用顧及自己的言行會不會惹身邊的人不高興。
諾特斯怎麼樣她才不管呢,不如說她喜歡惹他不快,樂于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雖然這樣的情況幾乎沒發生過。
有司機在場,兩人在車上也不能聊什麼太敏感的内容,但也安靜不下來,聊天氣聊景色聊建築,時不時呲對方一句,時間過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