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足夠大,十分确信走廊裡的人,包括會議室裡的人都聽見了。
議論的風向瞬息萬變,旁觀者開始感到困惑。
先前那些針對莊森芽的不善的推論霎時開始立不住腳,看她現在這樣子,分明是心有所屬,而且看起來情投意合,那這次的‘一周情侶’考核還會是她糾纏不休的倒追求來的嗎?
諾特斯繼續盡職盡責扮演一個吃醋的戀人,眯起的眼睛帶有一絲威脅的信号,“你知道我這一周是怎麼過來的嗎,打算怎麼補償我?”
“我——”
還沒等說什麼,會議室裡傳來一聲巨響。
諾特斯的目光瞬間化為利刃,朝聲響的方向刺去。
莊森芽也順着望過去,看到講台上的人時,她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
大多是被吓的。
裴佑哲站在原先的位置上,講台下有一把不知因何而跌落的金屬扶手椅。
石玥詩也站在台下,擡頭看着他,眼裡是不知所措的神色。
學生會主席冷着臉盯着門口的兩個人,面上乍一看沒什麼表情,可目光卻很是駭人,裡面一點光亮都沒有,陰黑得仿佛隻剩恨意,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毀殆盡,周身也散發出一股濃烈的不善氣息。
她隻看到他這副模樣一瞬間,下一刻,諾特斯扶着她的下颚,輕輕将頭顱轉了過來,讓她的世界裡隻充斥着他那張不懼任何困境的笑臉。
“走吧?”他提議。
莊森芽頓了頓,點點頭,于是和他兩人穿過走廊,往電梯的方向走。
這一路上,滞留的學生們都在行注目禮,就仿眼前有一條紅毯,他們則是扛着攝影師的記者,或者是聞訊而來的觀衆,主角是兩個目不斜視走遠的明星。
進了電梯,圍觀的人并沒有跟上來,連一直跟着莊森芽的費洛和汪素文都十分有眼力價地停在半路。
閉合的鋼門制造了一個密閉的環境,諾特斯搭在她肩頭的手并沒有拿走,電梯的鏡子倒映出兩人的背影,他們一時沉默。
莊森芽想說些什麼,可是電梯門很快就開了,人們進進出出,她隻好無言地與諾特斯并排離去。
走出活動大樓的時候,諾特斯依然摟着她,一點松開的意圖都沒有。
路人好奇地盯着他們,有些人似乎認出了諾特斯,打量着,小聲議論着什麼,這讓莊森芽又開始惶恐起來。
她想推開他,可是諾特斯偏不讓她這麼做,她越是在他的懷裡掙紮,他就越是把她摟得更緊。
“你别得寸進尺……”她低聲警告。
“做戲就要做全套嗎。”諾特斯笑眯眯的,理直氣壯,“得讓更多的人目睹我們如膠似漆,不然權力在學校裡隻手遮天的學生會主席三兩句話就能把剛才的事情掩蓋住,你又要變成沒有主動權的可憐蟲了。”
聽他這麼說,莊森芽的掙紮不由得弱了下去。
她也不是不懂這個道理。‘一周情侶’結束之後,裴佑哲落井下石,反手和石玥詩處成情侶,把她置于一個風口浪尖的位置。于她而言最好的對抗手段,就是像現在這樣,大張旗鼓向衆人展示,自己其實同樣早已心有所屬,和裴佑哲組隊考核隻是出于無奈,她也很勉強。
可諾特斯這個人選……于理,其實并不太合适,而于情的話——
她想起他們上一次分别時的最後一幕。
諾特斯給她講了一堆有關于自己的故事,丢下一句她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的話,然後就消失了,徒留她一個人因為那句話而糾結不已。
想到這裡,莊森芽擡頭打量對方,剛巧諾特斯的目光也墜落下來,四目相接,她竟然覺得有點難為情,第一個移開了目光。
……太遜了。
她自我點評,認為這樣很沒骨氣,于是又瞪回去。
“你這些天都去哪了?”她問,“招呼不打一聲就消失。”
好吧,還是很沒骨氣,沒直接質問他有關于那句話的事情,顧左右而言他,可謂膽小至極。
兩人走在校園内的柏油路上,往湖泊的方向前進,但這個目的地隻是恰巧,他們也沒有什麼特定的目标,隻是哪裡人少就往哪裡去。
聽到她剛才的問題,諾特斯望向前方,目光有些悠遠,“記得我和你說過,伊莎多拉太太家有一條老伯恩山嗎?”
她有印象,似乎是諾特斯在希臘那邊結交的人事物。
“記得。”
“它生的小崽最近走丢了一隻,老伯恩山又有點抑郁,伊莎多拉太太托我去找回那隻走丢的幼崽,而我這幾天都在忙這件事情。”
原來是因為狗狗。
是因為狗狗的話那就沒有辦法了,她完全埋怨不起來。
“下次我會彙報的。”他對她承諾說,眼中盡是誠懇。
莊森芽的心情有點複雜,還有些癢癢的,就像有什麼在破土而出。
沒想到,諾特斯居然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大費周章,特意回希臘一趟。
這麼看,他對小動物倒是挺有愛心的。
怎麼對人就沒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