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是玩玩而已,像他這樣的人簡直是再合适不過的選擇,是個移動金庫不說,性格看起來也不是特别強勢的那一類,有話能商量,是個正常人。雖然摟上來的那隻手有點冒犯,但目的隻是創造一個不被打斷的密切的交流空間,沒有更進一步不合時宜的舉動。
和這種人交往沒什麼壞處,兩個人都知道是短期關系,所以也就不會将自己沉重的期許壓在彼此的肩上,快樂是唯一的追求,度過充滿新鮮感的三個月,一旦有厭倦的苗頭就和平分手。
她能從他身上狠狠薅一把羊毛,把未來五年想要的東西全都買了,怎麼看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分手的時候他也不大可能秋後算賬,不像那些把自己大半家産都搭進去隻為追求一個女生的男人——他們那種人把感情的事當做是高風險投資,就像股票一樣,一旦錢投進去了卻沒有回本,不瘋也得暴怒。
到時候,要承受後果的就是女方了,僅僅是被索要曾經給過的錢都算好的,更有甚者會訴諸武力,一副輸不起卻偏要玩的模樣。
但有錢人懶得去為那投入的一點點資金大動幹戈,反正快樂已經收獲,愉悅乃是無價,貴一點便宜一點對于根本不在一個量級的資産來說,沒什麼區别。
話雖這麼說,莊森芽卻絲毫沒有接受的念頭。
當下的她确實有點窮,但吃飽喝足不成問題,漫畫有點收入,再過幾年她也會去工作,不需要誰來突然改變她當下的生活模式,把緩慢上升的人生道路攪得亂七八糟。
“你說的那些我都不需要。”她上身還在與對方的那隻手對抗,想要從中掙脫出來,脖頸因此而梗着,像是隻高傲的天鵝。
名叫曆夏的男人眨眨眼,眼裡閃過迷茫的光,好像人生第一次碰壁一般,比起受挫感,最先有的是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種展開的困惑,“……都不需要?怎麼可能呢,是人就會有欲望……那你想要什麼?”
“我要你放開我,别再和我說話了。”
他的嘴唇微微張開,模樣看起來有些受傷,“我這麼讓你讨厭?你不喜歡我哪點?”
“這不是讨不讨厭的問題。”她說,“我對你一點都不了解,什麼感覺都沒有。”
“所以,給我個機會,我們不就能認識一下了嗎?”
“我就是不想給這個機會。”她直截了當地說。
“為什麼,你不是單身嗎,還是有什麼你不想處對象的原因?”曆夏不停地問她問題,似乎不打算就這麼放棄。
“我不想随随便便談戀愛。”
“那我們也可以認真談。”
莊森芽有點想翻白眼,她懷疑這個人對‘認真談’的定義和她完全不一樣。
他可能認為在三個月内時刻圍着女方轉就算是認真談了,但她所說的認真涉及到長遠的責任,而家世差距懸殊的兩個人在她看來就是沒什麼好談的。
“不了。”她幹脆直接。
曆夏的眉毛耷拉了下來,表現得有點難過,他依然糾纏不休,“你還是對我不滿意。”
“随便你怎麼想吧。”
“我做了什麼惹你讨厭的事?”
說實話,從他貿然上車非要帶她來這裡開始,她就對他沒什麼好感,但這不是評判一個人的根據,“和那個沒關系。”
“那就是不喜歡我的長相。”他追根問底,像是非要弄清自己敗在哪裡似的。
“也不是。”莊森芽說。
“我想也是,我對自己的臉還是挺有自信的。”他突然莫名其妙地自誇了一句,“真的不想試試談一個混血嗎,我帶出去可拉風了。”
她感到一陣無語。
這人把談戀愛當成什麼了,人種圖鑒解鎖嗎?
“免了吧。”
“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莊森芽要收回之前的話,這人性格果然還是有點問題的,太糾纏不休了,甚至可以說有點偏執。
不得已,她開始與他辯論,想要壓壓對方不饒不休的勢頭,“不好意思,我上的是中外合辦大學,這樣的機會多的是。”
“就算有機會,但不一定屬于你呀。”曆夏說。
這段話不知是直率還是别有用心的諷刺,總之不是那麼好聽。
“你怎麼知道?”
“除非你喜歡倒貼那些外來的。”
“總比你這種兩不像要強。”她被擾得實在有些煩,忍不住開始人身攻擊了,兩人之間突然出現了一絲火藥味。
曆夏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倒是心裡有什麼臉上就浮現什麼,一點城府都沒有,“我明白了,難怪你說什麼都不答應我,原來是喜歡那些洋屁股。”
她露出厭惡的神情,卯足了勁,一下子從他手裡掙脫出來,“惡心。”
她丢下這個詞,伸手就要去開車門,不管這裡是距離場館很遠的賽道,也不管身上是否還有看車的責任,她隻想離這個無理的混血男人遠一點。
但沒等車門打開,不遠處突然響起了發動機的轟鳴,定睛看去,隻見一個黑色的小點從賽道的盡頭疾馳而來。
它速度很快,轉瞬之間就來到了近處,是那輛黑白兩色的賽車。
開到一半的時候,它偏離了賽道,朝藍色超跑的方向而來。
車裡的莊森芽和曆夏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兩人原本隻是盯着它,可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那輛賽車居然一點減速的意思都沒有。
“靠!”曆夏喊了一聲,一腳油門踩下去,引擎暴怒,卻是空轉,他還沒挂擋。
時間已經來不及了,賽車離他們近在遲尺。
滾滾沙塵掀起,車裡的兩人緊盯着朝他們襲來的死神,像在巨大危機面前的野生動物一般,僵住不動了。
然而,預想的沖擊沒有襲來,賽車驟然減速,在距離超跑極近的位置停下,像一把斷頭台上突然懸停的砍刀。
兩人驚魂未定地盯着那輛仿佛在燃燒的賽車,未等它身後的沙塵平複下來,駕駛室的門就被打開了,一個身穿賽車服的人下了車,摘掉頭盔扔進車裡。
那是裴佑哲,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上了一身淺藍色的賽車服,此刻正氣勢洶洶朝藍色跑車的主駕駛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