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近處,它速度慢了下來,一個甩尾貼上藍色的超跑,兩車并列停靠,距離拿捏得恐怖,車門之間隻隔了兩指的距離。
裴佑哲把車窗降下去,語氣聽起來有些無奈,“技術不錯,可惜頭腦簡單。”
那名叫軍然的賽車手也降下車窗,摘掉頭盔,假意發怒,雙眉擰緊,“幹嘛突然罵我?”
“你說呢。”裴佑哲用指節敲了敲對方的窗框,“這樣我怎麼開門?”
他聲調難得有起伏,而且也不是剛才社交時那種禮貌生疏的态度,變得有血有肉起來,好像隻有涉及到和賽車相關的東西,他才肯顯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這不是什麼胡亂的推斷,莊森芽見過他真實的模樣,高中的時候裴佑哲就是這樣,雖然性格大多時候上來說還不錯,但有些時候也會盛氣淩人。大學期間那副總是替人着想、溫柔體貼的模樣更像是他信手捏來的表象。
在什麼位置上做什麼樣的事,他完全有能力處理好它。
“那你直接鑽過來呗,反正這麼近。”軍然說。
裴佑哲轉正了身體,手搭上方向盤,“開什麼玩笑。”
他踩上油門,引擎發出轟鳴,車輛前竄,和賽車錯開一些位置。
剛要伸手去開車門,一陣氣浪聲響起,黑色的影子跟了上來,又貼在超跑的主駕駛門上,還是兩指的距離。
裴佑哲一臉陰森地盯着隔壁,“……”
軍然嬉笑着,“小藍的性能還是差一些啊,城市裡跑慣了,野性都丢了,要不我幫你改改?”
這句話像是點燃了什麼火苗,裴佑哲一聲不吭地按了個鍵,切換了駕駛模式,又是一腳油門下去,車輛如子彈般彈射出膛,莊森芽頓時睜大了眼,感受到背後巨大的推力,整個人仿佛都要被吸進副駕駛靠背裡。
然而側邊的賽車卻像磁石一樣,跑車加速它也加速,驟然刹車它也急刹,朝右拐彎它就沖上來黏住,車頭始終保持着不超過一米的前後差距,怎麼甩也甩不掉。
賽車手的表情一直是笑嘻嘻的,看起來有點賤兮兮的。
裴佑哲的臉色一開始不太好,漸漸變成了發怒的笑,他把車開到賽道的路旁,一個急刹停車,兀然說:“下去。”
那聽起來像是跟她說的,但因為他沒看他,語氣也很随便,莊森芽不太确定,“我嗎?”
“嗯。”
他是真的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莊森芽向上扳起車門,下車,回頭就見裴佑哲從主駕駛跨了過來,從副駕車門下了車。他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神情因受挑釁而躍躍欲試,整個人帶着年輕的朝氣,也就隻有在這種時候,這人才會偶然顯露出一種符合年齡的蓬勃。
“上車等着。”他丢下一句話,繞了一圈,去往賽車主駕的窗旁。
看起來是完全不打算管她了,現在裴佑哲全身心都在賽車上。
莊森芽樂得清閑,這感覺就像是一節突如其來的自習課,老師都去開會,無人監管的教室成為了學生們的天堂。
她又回到車上,坐進座位裡,看到裴佑哲上了那輛賽車的副駕駛,它揚長而去。
“呼……”她歎口氣,有種終于解脫的感覺。
這半天下來,雖然隻是陪同,但感覺比前兩天還累。
前兩天她好歹還有事做——統計成員名單、送資料之類的——忙起來起來就顧不上别的了。但今天可謂是無聊至極,想玩手機都要看人的眼色,拘束無比,難受極了。
裴佑哲看起來倒是挺興緻盎然,仿佛回到了快樂老家,看他開車遊刃有餘,随随便便就來一個高難度操作,應該是平時沒少這麼玩。
莊森芽從來都不知道他對賽車這麼感興趣。
不過也是,有錢又年輕,鐘情的東西大抵也就是這些,風險與刺激無疑是必然的選擇。
當下,好不容易終于能一個人待着了,她放松身體,縮在跑車并不舒适的座位裡,把手機掏出來,上瘾似的開始爽玩。
在極度的無聊之後,哪怕隻是俄羅斯方塊都會變得有意思起來。
她先是拍了好幾張照片,包括會場、跑車和賽道,留下她今天來過的證明,而後又翻開所有的社交媒體浏覽了一遍,讓自己的精神從當下荒蕪的曠野中解脫。
正窩在座位裡看得起勁的時候,咚咚,副駕駛的車窗突然被人敲響了。
莊森芽一驚,坐直了,看過去,發現車窗外面站着一個帶着墨鏡的男人。
這人有點眼熟,好像是剛入場時在車上跟裴佑哲打過招呼的同齡人,一個穿金戴銀的闊少爺,看模樣不知是哪國的混血。
他說了些什麼,莊森芽沒聽清,有點手忙腳亂地找到開窗鍵,按下去,對方有點吵鬧的聲音這才傳進來。
“小美女,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啊,你男票呢?”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