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極度抗拒,可是身體還是很老實,畢竟再怎麼抱怨,她也一直還記得這是場一定不能退出的考驗,通過了才能留在學生會,而能不能通過就看她的表現和态度。
所以,說得慘烈一點,就算活生生剝了層皮下來,她也不能鬧着性子喊疼。
場地的正中,在一輛線型如流水的銀色展車旁,幾人正圍攏着攀談。裴佑哲徑直就朝他們走了過去,很自然地加入了交談圈,模樣笃信無比,就仿佛認定這世上沒有一個圈子會拒絕他的到來。
“剛才貿然離開不好意思,夥伴走散了。”他說。
莊森芽有些怕生地站在他的右後方,可裴佑哲一個閃身,身前就沒有遮擋了,她隻好走上前兩步。
離近了,才看到這些攀談的人年紀都不小,反正不是二十幾歲,有很多看着像是成功人士,臉上的皺紋和精明說明了一切。
一個貴婦模樣的女人看着她,對裴佑哲張口,“哎呀,真可愛,是你的同學嗎,小哲?”
“是的。”
“年輕真好。”
這短短的幾句話是唯一和她有關的,那之後,莊森芽就像一個木雕一個站在那裡,圍攏起來的社會精英聊得水深火熱,裴佑哲也是當中的一份子,而她則半句話也插不上,本就人生地不熟,他們說的那些她還聽不太懂。
聊天的内容幾乎都是圍繞着公司、企業、合作,動不動就蹦出上億的字眼,就連一旁泛着奢華輝光的跑車們都被冷落了,沒有人提一嘴它們的性能或是什麼。
莊森芽百無聊賴地站在裴佑哲身旁,眼神飄忽不定,一會看看說話的各界精英,一會看看周圍來往的人,時不時原地踏步活動一下雙腿,感覺自己這份陪同的工作還不如安保有趣,保安起碼要提防可能出現的意外狀況,她則站在這裡毫無目的。
這些老闆或者董事長們似乎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冷場從未出現過,或許隻有精力像他們一樣充沛的人才配得上做成大事。别人的一天有二十四小時,這些人總能想辦法讓它變成四十八小時,一般人要七八小時的睡眠,他們每天睡四小時就夠,第二天起來還是活蹦亂跳。
莊森芽就做不到這樣,自己是個動不動就精疲力盡的小喽喽,學習時間長了就昏昏欲睡,睡不夠就會半死不活,平時注意力集中一個小時以上就開始頭疼,連和人說話說多了腦袋都會開始發麻,需要在自己閑适的小窩裡待上好一陣子才能滿血複活。
随着時間的流逝,這幫成功人士聊得愈演愈烈,歡聲笑語接連不斷,好像這才進入正題似的。
可是莊森芽感覺自己已經有點不行了,雙腳在高跟鞋裡折磨,精神也在嘈雜的環境中備受煎熬,肉|體與骨骼分離,受地心引力的影響,疲憊地往下墜。
她覺得身體有點搖晃,想扶着點什麼,可四周空空如也,唯一能讓她攙扶的東西是裴佑哲的胳膊。
她想象了一下把自己挂在對方的身上會是怎樣的情景,他不一定會把她推開,但一定又會用那種冷若冰霜的視線盯着她,瞧不起她的脆弱。
不行……堅持下去。
她是來渡劫的,不是來享受,遇到點磨難是很正常的,不能像小孩子一樣累了就哇哇亂叫,不然接下來幾天怎麼過?
“說起來,小哲,你生日快到了吧。”一個身形高挑的女人開口,她很瘦,穿着一身舒适的灰色褲裝禮服,面料的垂墜感很強,整個人看起來中性幹練。
“是的,斌姐,在三天後。”裴佑哲回答說。他不常開口,并非滔滔不竭,但張口說話的時候,人們都很認真地盯着他。
女人笑起來,“今年辦生日慶典嗎?都兩年沒辦了吧。”
被問話的人也勾起嘴角,作為小輩,他表現得不卑不亢,“十八歲之後的生日對我來說沒有什麼特别的意義,弄得太隆重實在沒有必要,不過家裡應該還是會辦一場小型的宴會。”
“三天後,這個星期六嗎?”有人問。
“沒錯。”
還是剛才那瘦高的灰衣女人:“哎呀,我怎麼沒收到邀請呢。”
眉毛垂下來,裴佑哲顯得有些難為情,“因為隻是個我個人的小型聚會,上不了什麼台面,招待必然會有不周,實在是羞于邀請各位前來。”
女人笑着,“咱們關系這麼好,還說這些幹什麼。除非小哲你不喜歡我這種老阿姨攪合你們年輕人的聚會。”
“怎麼會,斌姐,您要是來,我就不用置辦鮮花點綴了。”
“哎喲,真會說。”女人笑得眼睛都眯起來,“既然這樣,那你幫我也跟裴董知會一聲,許久沒見過騰濱集團的老總,難得的機會,周六的聚會也給我留張入場券。”
“一定的。”
一旁,莊森芽有一搭沒一搭聽着這些人的交流。
裴佑哲要過生日了,她隐約記得的确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十一月的末尾,高中的時候他和她說過,但她沒記住具體的日子。
要不要送點什麼禮物呢?可是裴佑哲看起來也不缺什麼的樣子。
過完生日,他應該就二十歲了。
有的人二十歲已經開始輾轉于各界的大老闆之間,聊的都是公司的業務和投資,有的人還苦哈哈地為了保住校園裡的一個社團名額而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