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良皺着眉,啧啧嘴,一副難辦的模樣,“去調研的事情你一個人做得了嗎?要不我再派個人幫你?”
她搖搖頭,“不用了,謝謝部長。”
“好吧……那有什麼困難跟我說,該反抗的時候要反抗,别慣着那個姓裴的。”段子良對主席的态度說不上有多好。
莊森芽感激地一笑,“好的。”
離開了會議室,走在去往教學樓的路上,身後的影子還跟着她,莊森芽已經不怎麼在意了,反正諾特斯看起來也不打算做什麼。
她一路上都在想手裡的任務。要想調研活動場地,就必須去上茂外國語大學走一趟,打車過去差不多要二十多分鐘,一來一回将近一個小時,加上調研的時間,一個下午能辦成就不錯了。
或許她剛才應該答應段子良為她提供幫手的選項……但生怕這麼做,裴佑哲又會奚落她不是自己一個人完成的。
從海島旅行回來之後,學生會主席對她的态度陡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現在從他嘴中聽到什麼絕情的話,莊森芽都不會覺得意外了。
“我說,你就不能退出這個什麼‘一周情侶’嗎?”
走在校園路上的時候,身後的諾特斯發出了疑問。
莊森芽沒看他,低聲回應道:“不能,如果退出的話,肯定就會被逐出學生會,那樣我這學期的學分就不夠了。”
“學分很重要?值得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相當重要。”
諾特斯沉吟一聲,半晌之後,他開口說:“那要不我來幫你吧?”
莊森芽斜了他一眼,“幫我?”
“調研的事情,我可以幫你去那個什麼上茂外國語大學打聽打聽,小小地黑進他們的系統之類的,比你自己一個人去到處亂逛要有效率多了。”
“……”聽起來有點誘人。
諾特斯的能力可以讓他無視安保措施,比起找人打聽或者其他方式,直接從校園系統裡調取資料要快速許多。
……但這會不會違法?
不過就算法律不允許,這個男人也是法外的狂徒。況且,他應該不會蠢到留下任何罪證,如果他聰明的話,甚至都不會有人覺察到他潛入進去這件事。
不過,要是答應了他,她可就是從犯了。
然而,莊森芽幾乎沒怎麼繼續想,張口就問:“有什麼條件?”
“沒有。”
“我不信。”
對方就沒有無償提供過什麼,除了昨天夜裡的那些寬慰。
說實話,說到昨晚的事,到現在她還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鼻尖依然隐約萦繞着對方身上的氣息,那讓她覺得有些恍惚,仿佛昨晚那些溫存還沒有散盡。
“非要有什麼條件的話……”諾特斯捏住自己的下巴,閉上眼睛,似乎在認真地思考着什麼,“聽我講個故事?”
這算什麼條件?
“什麼故事?”莊森芽頭也不回地問。
這個時候,有什麼東西從她眼前一晃而過,視覺比意識更快地捕捉到了它,那是一個綠色的晶體,拴在一根黑色的細線上,是諾特斯胸前挂着的那枚吊墜。
“曾經有這樣一顆星星,它已經垂垂老矣,需要靠一種特殊的物質才能維系運轉。”諾特斯娓娓道來,像說書人一般。
莊森芽找了個路邊的公園椅,坐下來,打算認真聆聽,這畢竟是一場交易,她對待交易向來是很認真的。
諾特斯也在她一旁坐下來,翹起一條腿,手臂搭在她的身後,另一手把玩着那個綠盈盈的吊墜,它在發光,諾特斯的隐身正在消耗着它,使它燃燒。
“可是呢,那種特殊物質同時也是一種效率極高的原料,人類趨之若鹜,對其過度開采,導緻星球的基底受損,再沒有産出這種物質的能力,故而,它在一步步瀕臨衰亡。”
諾特斯垂下眼睛,似在回憶。
莊森芽盯着地面,面前的道路上有來來往往的學生,她不能直白地盯着男人,那樣會在旁人看起來很怪。
“這時候,有一個叫哈蘭·戈斯的人出現了。他的家族流傳着一個秘方,能夠通過幾種原材料合成星球運轉所需的物質,于是這個哈蘭就默默擔負起了重任。”
說到這裡的時候,諾特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惆怅,尾音帶着不可聞的嗟歎。
莊森芽有些好奇他會是什麼表情,悄然往身旁一瞥,恰好和諾特斯對上了視線。
男人一笑,收起臉上有些感慨的神色,擡高纏繞着吊墜的那隻手,用指骨輕碰了一下她的下颚,接觸的地方卻是沒有知覺的。
他似乎偏愛身體接觸,總是動手動腳,一開始莊森芽十分不适應,可時間長了也就接受了,隻當這是獨屬于他的什麼社交怪癖。
“哈蘭不敢把星球岌岌可危這件事情告訴别人,害怕引起人類的恐慌。他隻把它告訴了一個唯一值得信賴的朋友,那個朋友的名字叫做辛格。”
他說到這裡,把提在手上的那個吊墜收回了衣襟之中,解開交疊的雙腿,站起來,音色輕松地對她說:“好了,忙你的吧,中午我就把信息發到你的手機上。”
故事戛然而止,莊森芽感到有些困惑,她還聽得雲裡霧裡呢。
“……這就沒了?”
男人背過身去離開,朝椅子上的人擺擺手,“且聽下回分解。”
這套都被他學會了。
兩人分道揚镳,諾特斯前往上茂外國語大學做他承諾的事,而莊森芽則奔赴課堂。
坐在座位上,她卻有些無心聽講,腦海裡充斥的是諾特斯剛才所講的那個沒頭沒尾的故事。
毫無疑問,他叙述的是萊王星的背景,話語中出現的那個名叫哈蘭·戈斯的人足以說明一切。
這又是一個她身為作者的盲區。
一個架空的星球在她眼中不算生命,可諾特斯卻說它‘垂垂老矣’,而莊森芽對此毫不知情。
虛構的世界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隐蔽地發展着,從種子變成參天大樹,再從枝繁葉茂變成落葉遍地。她或許隻看到了其中的一瞬,也隻畫出了一瞬,有關它,她有太多不了解的事情。
……可是諾特斯為什麼要和她說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