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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來,莊森芽在自己書桌上發現了一本嶄新的醫學教材,它完好無損,仿佛昨夜化成齑粉隻是她的錯覺。
昨天的果然是一場夢嗎……?她想。
不過想想也是,那個諾特斯怎麼會自曝弱點,又安慰哭泣的她,還說情願去死呢。
這不符合常理,隻有夢境才解釋得通。
今早還有一個外聯部的會議,她不能賴床,于是下床洗漱,發現眼眶還有些發腫,所以她的确是掉過眼淚,居然脆弱到會幻想有人出現安慰自己,對象居然還是那個諾特斯,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壓力之下人已經瘋了。
收拾好書包,帶上今天會議和課程所用的資料,因為教學區離住宿區的距離不近,她打算出門之後一天都不回來,所以盡量帶足東西。
推開宿舍門,就見一個不應出現在女生宿舍的身影靠在對面的牆邊。
諾特斯出現了,和她比劃了一個約定俗成的手勢,示意莊森芽他現在處在唯有她可見的狀态。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低聲開口,盡量不讓聲音被舍友或者其他人聽見。
諾特斯就沒有這個煩惱,他起伏有緻的聲線宛如某種清晨鳴叫的煩人鳥類,“态度變得好冷淡啊,明明昨天還在我的懷裡掉眼淚。”
莊森芽臉色一僵。
所以昨天那些不是她的幻覺……她真的在這個可以算得上是宿敵的男人面前丢盔棄甲,哭得毫無顔面。
她感覺耳根有點發熱,無視了對方,徑直往宿舍樓的電梯走。
諾特斯悠悠跟了上來,有種如影随形的意圖。
莊森芽側頭瞥了一眼他,猜不到他到底想做什麼。
昨天晚上那些事情,既然不是她的幻覺,也就是說這個男人真的把他的弱點告訴了他。
當下,隐隐約約能在他白襯衫的胸口看到一個鼓起的痕迹,脖子上也挂着一根細長的黑線,那就是他昨晚親自給她拿出來演示的石劍醇吊墜。
他離開它真的就無法使用能力了嗎?
怎麼‘解決’諾特斯是一個困擾她許久的問題,而她不覺得他會這麼簡單地就将答案提供給她,她笃定那些話大概率是騙她的……
……可是騙她又有什麼意義?隻是為了讓她從昨天那種低落的情緒中走出來嗎?
諾特斯什麼時候善良到會做這種事了?從來沒有過。
按照慣常,他昨夜就應該嘲笑她的懦弱,給她的心靈雪上加霜,徹底擊潰她,并且還要讓她像一個頹喪的人偶一樣答應他的任何要求。
可他卻做了這麼反常的事,這讓莊森芽百思不得其解。
去往教學樓的路上,這個算不上小的尾巴一直跟着她,諾特斯不搞事,她也懶得去管,隻專注于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來到了外聯部專屬會議室,發現自己是第一個到的,時間尚早,看起來大家也都不願意在大清早開會。
她又看了一遍裴佑哲給她發來的那些聯誼文件,捋了捋今天要和大家講述的内容。
時間陡然一轉,其他參會成員也都到場了,都是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樣,就連部長段子良都是如此。
所有人之中隻有一個人十分精神,那就是那個莫名其妙來出席外聯部會議的學生會主席。
人到齊了,會議開始,莊森芽把資料傳到電腦上,在大屏幕上投影。
她沒有多少次公衆演講的經曆,台下隻有十個左右的聽衆,可依然有些緊張。
“這次的聯誼活動由我校和,呃……上茂外國語大學聯合舉辦,地點在對方學校,活動日期是今年的十二月七日,周日——”
她陳述到一半的時候,台下傳來了指節敲擊桌面的聲音,往那處看去,隻見學生會主席一臉嚴肅,手勢是讓她停止演講的意思。
“這些信息已經強調過很多遍,大家也早就了解了。”裴佑哲說,“節省一些時間,重複内容就不要再說了。”
聽他這麼一講,莊森芽有點緊張,原本想好的步驟都被打亂了。
她怎麼知道哪些是重複内容,哪些不是?每個人了解信息的多少對她來說是未知數,她又不知道該省去哪些,保留哪些。
莊森芽感覺頭腦有點亂,更何況旁邊還有個人在幹擾她的思緒。
諾特斯靠在講台邊上,像棵松一樣站得七扭八歪,他盯着裴佑哲,模樣倒有些詫異,“這小哥以前是這個樣子的?我怎麼記得他沒有這麼兇巴巴的。”
莊森言沒法回話,告訴他說: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逼我說了那些對不起人家的話。
注意力轉回到演講上,既然裴佑哲嚴肅要求她精簡内容,她也隻能硬着頭皮上。
莊森芽省略了一些基礎信息,跳到活動内容上,“呃……那下面說一下這次的活動信息,主要包括三個大環節,介紹環節,互動環節,以及最後的評分環節。三個環節結束之後,我們會收集兩校的學生信息,幫他們提供後續的聯絡支持,以促進兩校學生的——”
她還沒說完,台下又傳來一聲歎息,弄得她一下就緊張了起來,盯着臉色有些失望的裴佑哲。
“你的聽衆是外聯部的人,而不是街上随随便便拉來的散客。”他言辭犀利,“剛才你所講的那些内容,都是些泛泛的事務,沒有具體的這個外聯部成員應做的事情上來。”
“外聯部應做的……”莊森芽重複着,感覺自己大腦一片空白,被上位者當衆如此教訓奚落,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這麼嚴厲幹什麼,你早上吃錯嗆藥了?”段子良似乎對主席有所不滿。
裴佑哲的臉色肅穆,不苟言笑,“一個演講者理應知道自己具體在說什麼,而聽衆又想聽些什麼,節省彼此的時間。”
“我的天,她就是一個大一小孩,能把話說明白就不錯了,你還要她幹什麼?”段子良幾乎要翻白眼。
“這是她的責任。”
“是你強加給她的吧,月客前一陣還問我今年怎麼不用他去調研,後來我才知道是你把活給攬去了,還以為你是要親自出馬,結果卻是甩給森芽了。”
學生會主席站起了身,沒接話,而且似乎也不打算再聽下去了,“沒準備好的會議沒必要開。信息不夠充分,森芽,你重新去實地考察合作學校的場地以及學生情況,具體落實到活動當中外聯部的人需要配合做什麼,明天早上再開一次會。”
他撂下這段話,直朝會議室的大門而去。
“裴佑哲,你哪根筋搭錯了。”段子良盯着主席的背影,憤憤然說,“她是我的人,你對她使喚來使喚去是想幹什麼?”
“沒事的,部長。”莊森芽勸阻道,不希望這兩個人因她而起争執,“的确是我做得還不夠好,我會回去準備得再充分一些的。”
“你怎麼也……”段子良詫異地盯着她,而後突然想起來什麼事情,“啊,我知道了,是那個煩人的考核是吧,你被分到和那家夥一組?”
學生會入會考核是會級層面的事務,部長并不參與其中,頂多隻是知道自己部門下面的成員有哪些去參與了考核,哪些通過了,哪些沒通過。
“是的。”莊森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