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娘付不起那五十兩銀子,紀桑二話不說借給她,從此以後姜九娘和張福裡再無瓜葛。
紀桑坐上回程的馬車,還在悶悶不樂,“你剛剛幹嘛攔着我呢?”
夏侯郢看她一眼,“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紀桑感歎一句:“世界果然是個巨大的愛丁堡。”
“什麼?”
“沒想到張福裡不需要每月給九娘撫養費,反而還要讓九娘給他錢,呵。”
夏侯郢道:“有一個要求休夫的九娘,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慢慢地一定會改變這個現狀,你不能要求所有事情都一蹴而就。”
紀桑現在連帶着看夏侯郢也不是很順眼,有些遷怒于他:“嘁,惺惺作态。你們從骨子裡就認為女人隻是男人的附屬,更别說結婚之後,更是對女人呼來喝去,頤指氣使。”
“我母親是大禮赫赫有名的赤鳳将軍,她從來不是誰的附屬。”夏侯郢緩緩說道。
紀桑一時啞然,聽到他去世的母親,原本因遷怒而帶的幾分諷刺和不甘在他這話裡化作了愧意。她垂下眼,咬了咬唇,忽然覺得自己的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小刀,無意間紮進了夏侯郢心裡。
“對不起。”紀桑輕聲開口,帶着幾分歉意,“剛剛是我太情緒化了,我不該……”
“無妨,我并未介意。如果我母親還活着,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紀桑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我也沒那麼好吧……”
“你不需要那麼好,我喜歡就夠了。”
“哦。”紀桑微微别過臉去,嘴角忍不住翹起。
“所以,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談戀愛?”
“那我來問問。”紀桑捂着胸口,三兩秒之後,她對夏侯郢說,“她說你還需努力。”
夏侯郢直接被她逗笑了,“那你再幫我問問,大概追到幾成了?”
“目前進度七成吧。”
夏侯郢盯着紀桑,眼神太專注太炙熱,“可我現在就想做一些越界的事,怎麼辦?”
“鑒于你表現良好,那就準許了吧。”紀桑眼睛提溜一圈,看上看下看左看右,整個車廂都被她掃視了一圈,就是不看夏侯郢。
夏侯郢聽了,垂眼笑了下,忽然雙手扶住她的側臉,讓她看着自己,他溫柔地說,“這次可以先閉上眼睛了。”
*
派人查了紀桑幾日,夏侯初斜倚在榻上,正聽屬下彙報。他手裡抓着一把瓜果,漫不經心地捏起一枚丢向空中,嘴張開接住。
“二公子,大公子身邊的那個女人名叫紀桑,是大公子府上的畫師。”
夏侯初随口問:“是哪家的小姐?”
“額——是一家佃戶的女兒。”
“什麼——”那粒幹果就這麼掉在地上,“佃戶的女兒?”
夏侯初都傻了。
“是的。”屬下點頭回答,“她手下還有一個戲班子,一個多月前在瓦子裡排了一場戲,十分受百姓歡迎。”
“又會畫畫,又會唱戲,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否則如此姿色平平其貌不揚的人,怎麼能被夏侯郢留在身邊。
夏侯初又捏了兩粒幹果扔進嘴裡,嚼得咔嚓作響,“唱的什麼戲,找個時間我也去看看。”
“公子,已經買不到票了……”
夏侯初正眼看了下屬下,問道:“什麼意思?”
“這戲不是每日都有演出,而且隻限制一百人進去看。剛去棚子問了,臨近端午,從端一到端四的票已經賣完了。”
夏侯初甩了一個白眼過去,“蠢貨,幹什麼都不動腦子,去找那些已經買到票的人,加價!票搶不到,錢還沒有嗎?!”
而姿色平平其貌不揚的紀桑正在空山堂和夏侯郢謄抄最後的劇本終稿。
紀桑撐着胳膊,盯着夏侯郢的手。運筆流暢有力,最後一提筆,他将狼毫擱下,紀桑大喊一聲,“終于抄完了!!”
這次劇本寫的長,兩個人光是謄抄便花費了兩天時間。
夏侯郢活動了下手腕,問她是不是馬上要準備排練了。
“等端午節過了吧。”紀桑回答。
“如果開始排練,你還是要天天到新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