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玦不語,謝蕪視線慚愧探望過去:“是不是蕪蕪傷口太難看,驚吓了皇上?”
她頭垂得更深,“蕪蕪身上有傷,實在有礙觀瞻,皇上恕罪。”
“蕪蕪說的是哪裡的話,”李玦将她擁入懷中,歎息,“蕪蕪是為朕傷的,朕如何能不記挂。”
側臉貼着她的額頭,李玦又問:“殿裡點着安神香,蕪蕪是夜裡睡不好嗎?”
謝蕪靠在他懷裡依依順順回答:“陳太醫說夜裡用些安神香對鎮痛有效果,亦能有助于安眠,故而便一直用着。”
李玦:“蕪蕪受苦了。”
謝蕪微笑:“皇上待蕪蕪極好,蕪蕪鄙薄之軀能夠侍奉皇上已是上天眷顧,蕪蕪不敢忘求其他,隻願皇上安康,皇上康健無虞于蕪蕪而言便好。”
李玦擁着美人,聽着美人溫言軟語,嗅着殿中安神香,不知不覺心境平靜許多。
他心想,是了,他的後宮中有許多美人。那些人中有的是為榮華富貴,有的是為權勢,她們來他身邊時都帶着各自目的,她們帶着各自心思周旋在他身邊,他身為皇帝亦給他想給予的,可隻有眼前的人不同,她是他選中帶在身邊的。如她這般能夠依靠的隻有自己,他是天子,是她唯一的男人,她敬他,重他,亦将他視為生命全部,此念一起,心中莫名多了幾分寬慰,擡手擁緊了懷中美人。
視線不經意垂落觸及美人腕上紅色珠串,李玦目光停了停。
隻見美人雪白腕子上帶着紅色珠串。
細瞧那珠子色澤,樸實内斂,非寶石玉髓、瑪瑙珊瑚之物,隻簡單一串珠子,紋飾佩飾一應沒有,橫在美人腕上确實好看,卻也着實普通了些。
謝蕪察覺了他的視線,紅唇輕抿,低眉時美眸浮着一層水光。
李玦隻見她眸光流轉,眉眼皆是豔光,全是女兒家羞怯之态,聽她緩言道:“長公主相邀出宮時碰巧見到街上商販,那老闆說這珠串是從寺廟求來的,虔心佩戴可保家宅和順,夫君福履齊長。”
聲音越來越低,待話說完,聲音已是細不可聞。
聲音小,李玦卻覺心上稍燙。
這珠串雖普通,牽系的卻是女子對夫君記挂祝禱。
美人未有未蔔先知之能,卻佩戴着珠串,可見他的美人心中是牽挂他的。
這般心意确實不錯。
李玦舒朗一笑,将美人手收在掌中時與她笑談起:“蕪蕪實在太過天真,街頭小販商賈支流所言如何能信得,不過,蕪蕪對朕的記挂朕已然知曉。”
再瞧謝蕪腕上珠串,仍是普通,卻莫名覺得順眼許多。
他道:“紅色确實襯你,你若喜歡便戴着。隻這珠子确實普通,不若寶石瑪瑙珊瑚之類更合你如今身份,改日朕再送你些更好的。”
“勞煩皇上費心,不過是些身外之物,蕪蕪怎好讓皇上一直記挂。”
李玦:“無妨,朕想給蕪蕪最好的。”
殿中一片靜谧,唯獨窗外秋風吹過。夜色中,枝葉搖曳沙沙作響,宛如低語一般。
月光落在紅窗上鋪上一層雪色,透過窗的落在地上被殿内昏黃光線驅散,殿中人和衣而卧,李玦隻覺四周寂靜,美人在側,心中竟得了份難得安穩平靜。
回想近日重重,心中一念起,他道:“原本想着行宮暖和又安靜,這才讓蕪蕪在此養傷。蕪蕪傷勢既久不見好還是先随朕回宮罷,日日瞧見蕪蕪,得知蕪蕪情狀朕才能安心。”
雖是剛落了聲,但他敏感察覺懷中人瑟縮了下。
李玦敏銳察覺了懷中人心思,心想無權無勢的美人必然擔憂往日宮中刁難憂心不已。
他擁着她低聲許諾道:“蕪蕪莫怕,靜慧貴妃已不在,如今宮中隻你一位獨一無二貴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朕予你殊榮,仍誰都不敢欺侮你。至于母後那裡……”
他吐了口氣,幾息後思慮着開口,“若母後不喜,稍避着些别失禮就是。朕與母後母子一場,母後顧念着與朕的母子情,不會太為難于你。”
他言語輕緩樁樁件件都替她考量着,謝蕪念着他的情,擡手攀上他的肩膀,臉頰依偎在他頸旁。
梳妝台銅鏡上映出她清冷沉靜一雙美眸。
她呵氣如蘭,心思清明從唇邊溢出的話卻是綿綿癡纏之語:“皇上能挂念蕪蕪,蕪蕪心中自是感激。蕪蕪不敢奢求旁的,隻求皇上不要棄了蕪蕪,不要不見蕪蕪。”
“蕪蕪真情,朕必不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