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跟小不小氣就不沾邊,但盛青也不惱,他兀自開了一段後,才再度開口,帶着些安撫的意思:“丹木吉心裡有數的,你不用擔心,再說……”盛青頓了頓,露出一絲笑意,“他是你師兄,又是男孩子,怎麼會願意在需要保護的小師妹面前示弱呢?男人都有自尊心嘛,懂不懂?”
他這說法還真是另辟蹊徑,堵得錢荼沒話說。她一邊覺得自尊又不能當飯吃,但另一邊也确實覺得,要蘭丹木示弱是個不可想象的事情。天人交戰了一通,終于癱在座椅上,長歎一口氣:“師兄可真見外……”
盛青但笑不語,心想着:所以要找個一點不跟人客氣的你啊。
兩人一大早出發,中午到達了孟州,盛青下了高速,跟着導航在城裡又開了約莫一個小時,最終停在了一條老城區的商業街邊。
商業街兩邊都是老舊小區,并沒什麼高端購物中心,而被純滿足基本生活所需的五金店、小飯店、雜貨鋪和農貿菜市場擠得滿滿當當,雜亂不堪。錢荼還想明白怎麼停在這,盛青已經指給她看了:“看見那家糧油店沒,那就是羅家人。”
錢荼順着盛青的指示望去,果然看到一家與熟食店共用鋪子的糧油店。老闆娘四十朝上的年紀,相貌平平無奇,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櫃台後面看手機。
錢荼從她的年紀估計:“她是羅祥力老婆?”
盛青點了點頭。
錢荼這下大為佩服,她雖然不知道占蔔的那些原理,但果然真大海撈針地找到了羅家人。
“可我們怎麼打聽呢?她為了躲閑話都搬家到這了,肯定不願談跟她老公有關的事。”
“當然不能老老實實問。”盛青說着卷起襯衫袖子,解開兩顆扣子,再把頭發撸得淩亂,最後把斯文的無框眼鏡換成墨鏡,吩咐錢荼一聲“待車裡等我”,就這麼招搖地下車了。
錢荼看盛青秒變“社會人”地朝糧油店走去,莫名感到包括蘭丹木在内的蜀山派骨幹們,是不是都要求修表演系。
從錢荼的位置,能看到盛青倚着貨櫃,已經跟老闆娘談了小半小時。她看不清老闆娘的表情,但也沒看到老闆娘把盛青掃地出門的場面,顯然盛青的打聽進行得很順利。又過了十幾分鐘,盛青從店裡出來,斜穿過街道鑽進車裡,二話不說發動汽車,駛離了這條街。
“怎麼了?問出什麼了?”錢荼奇怪道,難道這麼容易就打聽道重要線索,要直奔而去了?
可盛青隻是從大路上繞了一圈,繞到商業街的另一端,找了個車位又停了下來。
“他老婆不像知道什麼的樣子,但她兒子似乎有什麼想說的。”盛青重新理了理衣服,簡單講了講他在店裡的情形。
原來,他還真是裝成混社會的跟羅力祥老婆攀扯去了。羅祥力曾外出務工過,盛青就裝成那時認識的朋友,說是當時做過些灰色生意,在羅祥力那存了些東西。羅祥力返鄉後,他們就斷了聯系,現在自己混得不錯,聽說羅祥力犯了事,搬了家。這回也是費了不少事,打聽到這,想拿回東西,同時本着朋友一場,給比錢意思意思,就當是羅祥力替兄弟保存灰色收入的利息。
“但是他老婆對羅祥力的務工情況一問三不知,說搬家時把能賣的都賣了,能帶的都帶了,并沒見過什麼額外玩意。”
“你怎麼知道他藏過東西?”錢荼不免迷惑,“這也是你占蔔出來的?”
“嗨,我瞎扯的,”盛青瞥了錢荼一眼,大有種“想套話跟哥學”的揶揄表情,“我就是想看看羅家還剩什麼東西,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就裝出願意花錢的樣子。他老婆很怕事,不管是為錢還是為撇清,若真有什麼東西,肯定願意脫手,可她想不出來,但她家兒子……”盛青說羅祥力有個上高中的兒子,當時在店裡打電腦遊戲。自己跟老闆娘說話時,這孩子其實一直在留意他,很有點欲言又止的模樣。
“咱們等着,看這孩子會不會上鈎。”
說完這些,盛青就靠回駕駛位閉目養神,并順手打開了車載音響。一時間,舒緩放松的旋律充滿了車内密封的空間。
錢荼對他的分析半信半疑,他們所處的街的這頭已經看不見那家糧油店,她也隻能幹等着。誰知沒過多久,一陣手機鈴音把她從神遊中拉出來。錢荼側頭一看,盛青接起了電話,隻“喂”了一聲,就露出了微笑。
“我就在街口,華聯超市停車場,你過來吧。”他說完沖着錢荼眨眨眼,“我說什麼來着,那小子果然想跟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