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荼覺得自己現在不像術士,而像警察。
因為她旁聽着盛青、蘭丹木和幾個公司骨幹一次次開會,設計方案、安排人手、組織調度,怎麼看怎麼像是去解救被拐婦女和兒童的。
當然了,她一點也沒有瞧不起光榮而偉大的人民警察的意思,可她畢竟對單調的讨論和開會沒有興趣。
“關鍵就是摸清智美印刷廠内部的情況,這是行動的大前提。最好的情況是那裡什麼也沒有,就是個普通印刷廠;壞情況是,裡面十分危險,而我們卻一無所知。這些都需要極為隐秘的摸排。” 盛青轉了轉手中的筆,直視錢荼道,“所以小荼,這就看你的了。”
“啊?”錢荼正在神遊,猛地被點名,她一擡頭,就發現所有與會者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啊什麼啊,我在說秘密調查呢,你的特殊本領正好派用場,好好表現!”盛青最終一錘定音,給錢荼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吧,說她像警察還不太确切,她實際上是警犬。
一切前期工作準備就緒後,由蘭丹木帶隊,抽調了魁鬥堂的3位術士,連同錢荼在内共5人奔赴廊東。一行人坐了幾個小時的高鐵,在出站口與接頭人彙合,最後被載到了市内一處不太起眼的青旅客棧。
錢荼第一個下車,打量了一番四周,就看到客棧大堂裡走出來一個戴着眼鏡的年輕人,一副娃娃臉,看到她們,就主動迎了上來。
“掌門,好久不見了,一路辛苦。”這人首先跟蘭丹木握手,态度恭敬。當他瞧到站在一旁的錢荼,就露出熱情又略帶好奇的神情,也同她握手道,“這位想必就是錢師妹吧,幸會幸會,我是燕京軒轅堂的方文昌。”
錢荼不知道這個方文昌是何許人也,但“軒轅堂”這個起名風格實在太耳熟。不肖說,這一定又是蜀山派開的人文環境咨詢有限公司。
果不其然,蘭丹木同他招呼後,就把他介紹給了錢荼,“文昌是蜀山在燕京的負責人,在我們這一輩中,他的實力十分不錯。”
“不敢當,不敢當,要不是師傅上了歲數,也輪不到我來指手畫腳。”方文昌連連擺手,頗為謙虛,“掌門,這次你要是有時間,就去看下師傅吧。她也很久沒見到你了,聽說你來,就一直讓我一定要請你。”
蘭丹木認真地點了點頭:“應該的。前年我來時,她正在住院,也沒看成,宋老身體還好吧?”
“人到了年紀,終歸會那樣……”
兩人閑聊幾句的時候,櫃台就給錢荼他們安排好了房間。錢荼來時,還以為這個解救被拐樹靈的專項小組隻有她們5個人,這時才發現,整個青旅已經被軒轅堂包了下來,且早就集合了幾十号弟子。
看來從古到今,有錢都是硬道理。就算先天高人們能用術法毀天滅地,那也不能用術法租旅店,不能用術法發工資。蜀山派這個發展第三産業的戰略方針,實在高瞻遠矚,必須點贊!
這天晚上,錢荼被命令早早睡覺,養精蓄銳。因為第二天晚上,她就要正式登場了。
“記住,你隻是探查,不需要有任何其他行動。如果遇到拿不準的情況,等回來再說明,一定一定不要自作主張。”在面包車裡,蘭丹木神色嚴肅,對錢荼再三告誡道,“這不是提醒,是命令!”
他目光冷冽,沒有一絲溫暖的縫隙可尋,錢荼就知道這與以往的任何一個批評和警告都不同。她把剛到嘴邊調節氣氛的玩笑話咽了下去,默默地點點頭,離魂而去。
“難得見掌門你這麼……啰嗦。”當錢荼的身體癱軟下去後,方文昌瞅了眼蘭丹木,有些意外道。
蘭丹木并沒有回應他,他靠回車座,閉上眼睛舒了口氣,開始順着靈線追尋起錢荼的意識。
夜裡的工業園區依然有大片大片的燈光,很多廠子都是工人輪班晝夜開工,因此一點也不冷清靜寂。
智美印刷廠就是這些還在生産的工廠之一。
飄進大門,錢荼先到印刷車間去轉了一圈。幾個工人操控的巨大印刷機發出轟鳴的作業聲,飛快印刷着紙頁。錢荼特意瞟了一眼,發現印的是童話繪本。
這裡沒有什麼異常情況,她接着就飄進了行政樓。相對于印刷車間,行政樓安靜了不少,行政人員不像工人需要兩班倒,大多都早早下班。漆黑的樓裡隻有一兩間辦公室還亮着燈,錢荼首先溜進的是廠長辦公室,然而李存福并不在這裡。
檢查完了這兩處最首要的地方,她就開始漫無目的地在整個廠區裡晃來晃去,默默記下各個區域的位置,或者停一停,聽聽工人們在說什麼。就在她轉到包裝車間的時候,工廠的側門忽然打開,開進來一輛轎車。錢荼凝目望去,看到一個男人從裡面下來,徑自往大貨倉庫走去。
這個男人感覺應該跟李存福差不多的年紀,但他剛毅的相貌和精幹的身材明顯甩了肥胖的李老闆幾條街。男人穿着件休閑外套,既不像廠裡工人,也不像行政人員。錢荼有些好奇地遠遠跟了過去,一直跟到了倉庫門口,她就被一眼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