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青哥還有點事。”蘭丹木說着,也不顧錢荼的婉拒,就讓司機開到兩人合租的公寓。在叮囑錢荼時刻保持手機暢通,并且目送她上了大樓的電梯後,蘭丹木才朝司機點了點頭,再次駛進茫茫的夜色之中。
錢荼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家裡,連衣服都沒顧上脫,就一頭倒在闊别了兩個月的舒适大床上,感慨萬千。
她剛剛成為蜀山弟子,就碰上了與張奇人有關的大案,這要是擱在往日,她一定興奮得睡不着覺。但是此時此刻,錢荼隻想睡到昏天暗地,再也不管明天還有什麼任務等着自己。
所謂的術士工作,其實也跟任何一項工作一樣:離奇驚喜的橋段永遠是零星可憐的點綴,而充斥在其中最大量的,還是平凡且瑣碎的排查、探訪和天南海北的折騰。隻是她既已花費大力跻身于此,就不能後悔,也不想後悔。好不容易站在了蘭丹木曾經站在的起跑線上,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奮力奔跑,争取早一日能站在那個人的身邊。
第二天,錢荼是被手機裡歡脫的超級瑪麗鈴聲叫醒的。她迷糊了半晌,一把按滅呼叫聲,然後才驟然想起今夕何夕、自己在哪,以及自己在幹什麼。
“喂喂,師兄嗎!”看了一眼是蘭丹木打來的,錢荼趕緊回撥了過去。
“可算是起來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疲憊,也有點諷刺。錢荼翻開手機的通訊記錄一看……媽耶,未接電話已經排了一頁。
“抱、抱歉師兄,我睡太死了。”她又拿起床頭的時鐘看了一眼——中午12點,早就日上三竿了。
電話那頭卻沒有責備她,隻傳來平常的一句:“既然醒了,就出來吧,到魁鬥堂樓下的酒店,打的,速度。”
錢荼得令,立馬以最高的效率刷牙洗臉穿好衣服。想想自己睡得人事不省之時,老大還在披星戴月地工作,她就用幾乎貼地飛行的速度奔出小區,跳上輛出租便朝着魁鬥堂趕去。可等她到達指定地點一看,蘭丹木和盛青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了一桌子菜邊,留了一把空椅子,顯然是為自己準備的。
“師兄,這是……幹、幹什麼?”面對此情此景,錢荼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吩咐她速度趕到不是開工幹活嗎?難道!莫非!這是對她賴床的表現不滿意,要吃散夥飯了!
好在蘭丹木似乎并不打算在她成為弟子的第一周,就把她逐出師門。他讓她坐下,另一邊的盛青就笑着說道:“不幹什麼,就是吃個午飯。我也好久沒見你了,今天這頓就算慶祝小荼你成為蜀山弟子和魁鬥堂的新員工了。”
原來是迎新會啊,錢荼悄悄放下懸着的心,暗自松了口氣。可看了看僅有三人的餐桌,她又覺得這迎新會是不是也太寒碜了點?
“還有工作等着我們,暫時一切從簡。”察覺了她的心思,蘭丹木補充了一句,“這頓隻是青哥自己的心意。”
“沒錯,等手頭的工作完了,我再為小師妹正式搞一場。到時候就把圈裡有頭有臉的人都請來,讓小師妹好好風光一回!”
被盛青一口一個“小師妹”地叫着,錢荼不好意思地連連推辭着:“這、這不好吧,我還是個無名小卒,而且咱們不是要低調麼。”
“什麼叫無名小卒!”盛青重重拍了她一把,“你可是我們蜀山派前掌門的關門弟子,現任掌門唯一的親師妹,怎麼隆重都不過份,到時候你看我的就是。”
錢荼被拍得一陣咳嗽,半是受寵若驚半是狐疑地望向蘭丹木。後者隻是淡淡笑了笑,示意她無需在意:“青哥說得也沒錯,就算你是無名小卒,那也是我師妹,不看僧面看佛面,蜀山受得起這個禮。不過,這些都要等到山君的事解決了之後再說。”
他前一句剛讓錢荼飄飄然猶如一步登天,後一句又立刻将吃飯的主題拉回了工作。錢荼連忙正襟危坐,努力讓自己符合一個“現任掌門唯一親師妹”的定位。
“那麼,是有什麼新進展了嗎?”錢荼囫囵啃着雞腿,一邊看着盛青的資料。
盛青拿出幾張監控畫面的複印件和照片,又攤開一張廊東市地圖,指着市郊的一點道:“我們協調了一下廊東市的交管,排查了市内所有路口探頭,剛剛找到了那輛G500最後出現的地點。”
“這是……交警隊幫忙找的?”錢荼擦擦油手拎起照片的一角仔細看,發現像素極為高清,明顯是圖偵級别的。
“别這麼大驚小怪的,我們的客戶可不光是私人哦。”盛青意有所指地神秘一笑,接着分析,“車子最後進了這個工業園區,車主也找到了,叫李存福,正是園區裡智美印刷廠的老闆。”
錢荼對着車主的照片端詳了一番——李老闆五十開外,肥頭大耳,長着張很難與術法異怪聯想到一起的臉。她有些不信道:“這個人和張奇人有關系?”
“暫時還沒有,”蘭丹木一下一下輕扣着餐碟,“他也許隻是湊巧在9月6号那天開着自己的車經過陳家的村子,不過巧合的太正好而已。”
“所以?”
“所以我們要到廊東去一趟,”盛青一筷子在那張拍下G500的照片上戳出了一個窟窿, “好好查查這個智美印刷廠有沒有什麼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