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丹木把除課業之外的一切生活瑣事丢給家政和機械,節省下來的時間并不是拿來玩樂和享受,恰恰相反,他把一個人正常的生活時間成本壓縮到極緻,隻是為了盡力留時間來自修。
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賦,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這句名人名言錢荼從小學起就天天在教室牆上看到,但蘭丹木才是讓她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人。尤其是當他回答自己為什麼隻練冥想而不練習具體法術的時候。
“技巧的東西隻是末端,我已經花了足夠的時間掌握它們,可決定一個術士水平的根本,并不是這些。”
“那是什麼?”錢荼追問道,随後她又很快意識到了答案,“是靈體?”
蘭丹木點了點頭:“從結契的第一天,我就告訴過你,靈體決定了你努力的上限,可惜隻有這一點,是我無法改變的。”他的目光随着這個停頓稍稍黯淡,但也隻是轉瞬即逝,“所以我隻有一個辦法:如果自身的靈體沒有足夠的靈力,就必須能将天地間的靈力為我所用,這些都需要冥想。”
放空自我意識,将自己與環境融為一體,将每一個呼吸、每一個意念都與無形無痕又無處不在的自然之靈聯系起來——這是術法的基礎,也是術法的最高境界。
錢荼在能随時随地發動離魂後,就不再精于修習冥想了。一來,這種練習實在太過無聊,完美诠釋了什麼叫作“度秒如年”;二來,即使不依靠外力,她也能随心所欲抽調自己的靈力。可蘭丹木卻夜以繼日地沉浸在這枯燥的簡直虛度光陰的練習中,因為這是他在術法之路上更進一步的唯一方式。
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賦,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然而偏偏是那百分之一的天賦,讓多少人徒留遺憾,可望而不可即。
沒天賦的人都如此努力了,自己這個據說天賦異禀的家夥怎麼能不好好學習呢!
被蘭丹木比得羞愧萬分的錢荼當即湧起雄心壯志,摩拳擦掌地投入到訓練中,滿腦子想着以後怎樣當好蘭丹木的左膀右臂。可惜,剛修行了一段時間,她就知道自己又犯了圖樣圖森破的老錯誤。
與現代大學任何一門功課都不同,術法的學習除了要牢記一大堆書本知識,最重要的永遠是實踐。就算你把各家典籍倒背如流,把符咒畫的能進美術館,倘若一點效果也沒起,那就屁都不是。在這一點上,如果說蘭丹木是術法90分,靈體10分,那錢荼就正好相反:靈體100分,術法0分。
“咒符也好,咒術也好,其實都是一個輔助的作用。”蘭丹木拿着一張紋路複雜的符箓,在錢荼眼前晃了晃,“發揮效力的不是這張紙和這些文字,是你自己的靈力,它們隻是幫助你把靈力引導到一個具體的方向上去,就類似自我催眠一樣。”
“那是不是不借助它們,也能自我催眠呢?”于其拿出高考的毅力記住數以萬計的咒訣和咒文,錢荼覺得,還是直接念“靈力靈力快顯靈,給我變出一百塊”更易于理解。
“當然可以,但就你現在的水平……”蘭丹木明顯不屑地啧啧兩聲,“連修行一輩子的老前輩,都不見得能将靈力融會貫通到随口成咒,你這種連道德經都背不下來的幼兒園水平,還是别想那些太遙遠的事情了。”
幼兒園小朋友錢荼頓時霜打的茄子似的,乖乖閉嘴。
“抛開水平不談,你這個簡單粗暴使用靈力的方式更成問題……”講解完了咒術的問題,蘭丹木又搖頭歎息着錢荼的第二個短闆。而且與背咒法和咒符相比,這個短闆才是錢荼眼下最緻命的問題——工廠暴走事件已經深刻地顯露出,她在控制靈力上根本是個不定時炸彈。
“控制的訣竅,在于感知。就像你打人一樣,在出拳之前,你就能預感到這一拳有多重,控制靈力也是一樣的原理。”蘭丹木收走了一大摞符箓,繼續解釋道。
可是他說得簡單,錢荼實驗起來卻很困難,畢竟靈力無形無狀,不像拳頭是實體。錢荼順着他的話,試着在心裡想象了一下用靈力打人,隻覺得虛無缥缈。在沒人免費讓她打一頓之前,她根本感覺不出來自己使力的輕重。
蘭丹木倒早有準備,他拿出了一把槍:“憑空想象靈力的大小确實很難,所以一般也會有些輔助的道具。”說罷,他親自做了示範。因為右手受傷不太好使,蘭丹木僅左手持槍,稍稍凝神,然後對茶幾上的餐巾紙盒做了個開槍的動作。那紙盒憑空平移了半米左右,掉到了茶幾底下。
“把你的靈力想象成子彈,而靈力的大小就是子彈的力量。我剛才發出的靈力就是剛好把餐巾紙打飛的大小。”蘭丹木将手槍遞給錢荼,又将餐巾紙放回茶幾上,示意她道,“試試看。”
還能這麼玩?!
錢荼接過手槍掂量了一下,發現這是把假槍。她想起了蘭丹木在對陣張奇人時也用過這道具,原來是這麼個原理。于是她有樣學樣,也瞄準了餐巾紙,回憶着在廢工廠裡那一瞬間似有還無地精準操縱靈力的感覺,心裡默念一聲“打飛”,就将靈力順着槍管的方向射了出去。
“啪”的一聲,餐巾紙盒被打得四分五裂,雞毛似的飄了一地;而餘威未了的靈力更是貫傳了茶幾背後的沙發,在布藝沙發上直接炸出一個洞來。
整個客廳安靜了一小會兒,随後響起蘭丹木的一聲歎息:“是我考慮不周了,下次得給你找個鋼筋做的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