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名字叫徐晨陽,在一所私立雙語學校上初一,家在外地,父母經商家底殷實,所以把他送到C市的這所貴族學校,為的就是學校高中部的交流生機制。這所學校為了徐同學這樣的外地學生,配備了全套的寄宿宿舍。可小徐同學的父母大概是心疼兒子,還特地給他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另派了個保姆專門照顧他,真是把嬌生慣養發揮到了極緻,可是自己本人卻抽不出時間來管孩子。
“現在這些當爹媽的啊,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再多的錢也比不上親自陪伴孩子!”優秀師範生錢荼提交完了自己的跟蹤報告,順便抨擊了一句。
六公對她這與案情無關的論調不甚在意,反問道:“所以呢?這個小朋友是因為缺少父母關愛而引發了精神問題?”如果不看徐晨陽的年齡,他那一系列跟蹤偷拍和利誘倒确實跟心理變态十分接近。
不過根據錢荼這幾天的觀察,徐同學除了時常去田媽報攤買報紙外,主要就是對保姆謊稱去同學家玩,然後每天專門繞遠路到田靖家門口蹲守。在這樣一個時間就是金錢的社會裡,徐同學來回的車錢和時間成本可謂奢侈,不是随便哪個變态揮霍得起的,所以她質疑道:“我覺得一般變态不會花這麼大工夫。”
“但是可以明确一點,徐晨陽是個如假包換的人類,沒有任何妖異的地方。”蘭丹木透過錢荼,也對徐晨陽仔細檢查過,徹底排除了他是異族的可能。
“既然不是妖類,又構不成任何危害,這案子就可以結了。”六公本來對假扮偵探就沒什麼耐心,“大過年的,公司可沒人手一直盯着一個毛孩子。想查的話,小錢你就自己做吧。”
錢荼當然也不想磨這洋工,可她又不願半途而廢、随便結案。萬一徐晨陽是有什麼苦衷誤入歧途呢?專業就是花園園丁的錢同學能不去挽救這幼小的心靈嗎?
“要不,我們設個埋伏把他弄回來問問?”錢荼想起以前智取秦雀的案例,“好歹知道他為什麼要跟蹤田靖啊,不然我怎麼跟田靖解釋。”
“設埋伏?”六公一挑眉,像看一個智障似的看着錢荼,“秦雀跟徐晨陽是一個性質嗎?你沒有任何理由就想非法拘禁初中生,你不怕他父母跟你拼命?”
一句話駁得錢荼無話可說。術士們的公司終究隻專精特殊業務,沒有執法能力,也不負責解決社會問題。最後還是蘭丹木折中道:“我找個機會接觸一下他吧,已經答應人家的事,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就随便對付了。”
既然他主動攬下了任務,六公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于是大年初九這天,蘭丹木到田媽的攤子上去買書,“巧遇”了來買報紙的徐晨陽。錢荼躲在拐角處觀望,目睹了她師兄用在蜀山上欺騙過她的那套非凡演技與徐晨陽交談。最後他與徐晨陽招手道别,全程始終保持着和藹可親的微笑,逼真的與“畫皮”有的一比。
看着這個曾經非常熟悉的親切笑容,錢荼現在隻能生出不勝唏噓之感。隻不過當蘭丹木走過來後,那副微笑的面容已經變回了嚴肅,還微微皺着眉頭。
“那孩子警惕性很高。”看來他似乎也遇到了對手,“我隻是随便問了幾個常見問題,他都答得模棱兩可,有意回避我。要麼就是這孩子很有安全意識,不和陌生人說話……但是我有種感覺,他并不是把我當作了拐賣犯或壞人,這少年老沉的不像個初中生。”
“對對對!我也這麼覺得!”蘭丹木一句話,讓錢荼頓悟到她對徐晨陽的那種違和感。她把自己第一次尾随徐晨陽的細節又複述了一遍,“其實,我感覺他對田靖和她媽媽沒有惡意,隻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偷偷摸摸的?”
然而這個謎題實在不是靠錢荼獨自想象就可以解開的,如果不能動徐晨陽,一切就都是枉然。因此,蘭丹木暫時告知田靖,徐晨陽對她們家沒有惡意,先讓她放心。但為了以後的調查,他也讓她暫時不要主動找徐晨陽對質,以免打草驚蛇。
這之後,錢荼還離魂去跟蹤了徐晨陽幾次,發現他依然時不時地守着那條小路等待田靖。田靖不知是接受了蘭丹木的解釋,還是習以為常了。她對這個神秘的小不速之客開始見怪不怪,甚至有一次假裝無意地跟他說了話。
如果一切就這樣發展下去,這件案子可能最終會不了了之,不是徐晨陽成為田靖母女生活中的常客,就是他自己膩了,又或者在他升學出國後自動結束。然而,一起意外卻使這件事出現了新的波瀾。
“什麼,你媽媽被車撞了?”錢荼接到田靖的電話,大吃一驚。原來,兩天前田靖媽媽去進貨時,被一輛闖紅燈的小貨車撞傷。車主雖然抓到了,可是也不富裕,保險公司又不墊錢。但醫院費用可不等人,田靖家本來就沒什麼存款,這下子雪上加霜。田靖為了這件事,也沒心思再管徐小朋友的偷窺了,隻能整天在醫院裡陪護母親。
錢荼得知這個消息後,作為閨蜜和幫她聯絡案件的人,自然要去醫院探望田媽。也就是在那裡,她和與之同行的蘭丹木得到了一個新的爆炸性消息。
“30萬!對方是你爸的朋友?”這次不僅是錢荼,連蘭丹木都有些始料未及:跟蹤的事情還沒查清楚,眼下又來了一個出手闊綽的神秘人。
“他是這麼自稱的,但我問他的名字和住址,他卻隻字不提,隻說以前跟我爸爸有很深的交情,願意承擔我媽一切醫藥費用。甚至……他甚至還說,他願意以後一直照顧我和我媽媽的生活……”田靖講到這裡,顯而易見的緊張和恐懼起來,“你們說我該不該收這筆錢?這個人究竟有什麼意圖啊?”
她的擔心不無道理。對于清貧慣了的田家而言,這情節就跟忽然得知遠房親戚有一大座金山銀山輪到她繼承一樣,像個天方夜譚,何況這個捐款人連姓名都不願意透露。
“該不會又是徐晨陽吧?”離開醫院後,錢荼推測道。結合兩起疑案,她首先聯想到的就是目前的頭号嫌疑人。盡管田靖說電話那頭的聲音是個成年人,可打電話用變聲器材也不是什麼新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