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追過去,就見蘭丹木正靠着地鐵扶梯入口的牆邊。他今天仍是T恤牛仔運動鞋的行頭,正靠着地鐵入口的玻璃牆面,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機,望着某處放空。沒有了郁郁蔥蔥的山林做背景,他仍能站得自成一派,隔絕于車水馬龍之外。見錢荼飛奔而來,他切換成了“開朗”模式,打趣了一句她:“怎麼,這麼快就把你的男友甩了?”
“哈哈,看見師兄我就見異思遷了。”錢荼也回以玩笑,邀請蘭丹木道,“一直沒時間去找師兄,今天可真巧了!正好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牛肉面,還上過美食節目,師兄你剛才也沒怎吃,我們一起去補一頓吧。”
蘭丹木看了下手表,在短暫地思索後才點頭同意,跟着錢荼從主幹道走進了小巷子裡。一路上,錢荼不停地找話題,把自己的實習生活事無巨細地一一聊到。說來也奇怪,他以往雖然社牛,但跟别人聊天,那好歹還是有共同話題。但即使蘭丹木一路隻是當個聽衆,他這獨角戲還是演得十分起勁。
兩人說着就到了錢荼介紹的拉面店。果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已經過了飯點,排隊的長龍依然把不大的店鋪擠得人滿為患。蘭丹木終于主動了一下,排隊、買單、端面一條龍服務,末了還把兩人的桌面用衛生紙擦了一遍。錢荼坐在他對面,蓦然又回想起蜀山上被包養的日子,不由自主地感歎道:“師兄,有沒有人說過你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啊?我真羨慕你以後的女朋友,她肯定是上輩子拯救過地球。”
蘭丹木似乎輕笑了一聲,他低着頭,從錢荼的角度,隻能看到對方額頭到鼻尖那條細膩的線條,看不見什麼神情。
“最近還有沒有離魂了?”蘭丹木忽然開口,跳過錢荼的話題。
“少了。”錢荼吸溜一口面條,兩個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咀嚼,“我堅持用你教我的法子冥想,感覺很不錯呢!”
蘭丹木讓錢荼做的其實是引氣術的修煉,旨在感知自身與外界靈氣。他原本不該随便向一個門外行傳授術法,但出于好事做到底,為了讓錢荼不至于沒完沒了地離魂,就讓她試一試。引氣術往上能練到很深的境界,不過蘭丹木教的隻是個入門,隻要錢荼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體,從而一定程度上控制住即可。錢荼一開始是從盯着一支蠟燭靜坐開始,如今過了一周,她已可以不借用外物便集中精力、摒棄雜念。而且莫名覺得精力充沛,好像吃得更香、睡得更好、幹什麼都更有勁了。最後感歎道:“看來氣功、瑜伽這些玩意不是瞎編的啊。”
一碗牛肉面很快就吃完了,錢荼卻還不想這麼快跟蘭丹木告别,可師妹找師兄壓馬路好像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于是,幹脆問題抛給了蘭丹木:“師兄接下來想去哪啊?”
“……我要回學校了,還有實驗沒做完。”
“咦,這麼趕嗎?”錢荼誇張地失望起來,“都這麼長時間沒見了,要不去看電影吧?正好現在有幾部爆片……”
“師妹,”蘭丹木忽然打斷了錢荼,他用紙巾輕輕擦過嘴,又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指,這才擡眼直視錢荼,表情帶上了幾分鄭重,“你既然叫我一聲師兄,又知道你我都有點不同尋常的地方,那我也就坦誠地跟你說清楚一些事。我理解你對蜀山上那些事情的好奇心和熱情,但這會讓我比較困擾,我……我覺得我們不用聯系地這麼頻繁,也不用硬要做成朋友,你能理解嗎?”
錢荼一開始還真沒理解過來,因為她從來沒有碰到過一個把拒絕說得這麼直截了當的人,當即就傻在那裡。然而,蘭丹木态度依然溫和,話語卻十分決絕:“人與人交往,全看緣分,我覺得我們的緣分沒到那份上,所以不必勉強。”
錢荼渾渾噩噩地回到租處,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哪裡惹到蘭丹木說出那麼一段話。明明在蜀山上他那麼照顧自己,怎麼下山以後态度就轉了180度?她隻在夢裡見到蘭丹木這麼分裂,怎麼現實裡也分裂了。可既然對方都把話說到了這份上,那社牛如錢荼,也不好意思繼續騷擾對方。她
帶着一頭霧水和更多的郁悶,走到陽台吹風,碰上了也在陽台的衛宗韶。他已經帶着吃不掉的大包小包回來了,可就在大家把他的免費晚飯風卷殘雲後,他卻并沒有參與一向熱衷的集體鬥地主,而是一個人在陽台愁悶煙。
“想啥呢,是不是後悔把那個陳師妹推掉了?”這次衛宗韶的相親活動隻有錢荼一人知情,她歎息道,“其實我感覺對方挺好的,知道你帶着女朋友都沒給你臉色看,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是不知道……”衛宗韶嘀咕道,眉頭鎖得更深。
錢荼一看,這表情分明飽含了巨大的信息量啊!“怎麼了啊?”她搗了搗他,“有什麼難言之隐,說出來讓我給你參考參考。”
衛宗韶閉口不答,獨自猶豫了好一會,最後長長歎了口氣:“其實我有女朋友……”
錢荼眨了眨眼,不解之餘開始發散思維:“那你幹嗎不跟你家裡說,難道……你家看不上?對方是未成年少女?有夫之婦?”
“你扯哪去了!”衛宗韶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目中露出濃濃的苦悶和無助,“……她……現在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