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深夜,派出的一隊斥候來報并未發現有埋伏的敵情,衆人呈戰鬥姿勢,騎馬快速穿過峽谷。
過了虎峽灣後,離城門還有一些較遠的距離,為了不被叛軍所襲,洛浔準備在原地安營紮寨。
先前派出的斥候,已到城門口,隐在遠處城門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查探軍情。
洛浔和上官晴與剩下的将士們将營帳都安置好後,那隊查探敵情的斥候已然回來。
他們的臉色都冷的十分可怕,單膝跪在地上對着洛浔她們回禀道:“城門口戒備森嚴,城牆上設有箭塔,還有不定時更換巡邏站崗的士兵,另外……”
他話到此處,聲音哽在喉間。
洛浔看他這般神色,就知不是什麼好事:“照說無妨。”
“另外…城牆之上,除了挂着三個原本官員的頭顱,還有…許多的百姓。”
他說到後面,聲音都重了許多,語氣裡帶着一絲憤恨。
洛浔心頭一窒,她能想象到那樣的場景,就如那晚她親眼所見一般。
“看來,他們已經對百姓下手了。”洛清走到部署的沙盤前,目光暗淡的看着上面的地勢。
上官晴與楊高逸面面相觑,眼裡泛着怒火:“應是有不從者,被他們挂在城牆上示威,城中的百姓正遭受着磨難,此戰需得快速解決,才能解救他們。”
洛浔蹙眉,跟着站在洛清的身邊,見她看沙盤入了迷,這幾日行軍以來,她對待軍事沉着冷靜,和以往都不一樣:“據殿下先前的探子來報,離州城内有一萬的兵馬,如今也不知有沒有還再增加。”
“離州城,我前幾年去過,城池範圍并沒有那麼大,裡面還有那麼多的百姓安家落戶,若是要容納一萬的兵士人馬,隻怕這城也塞不下。”洛清說着,手指圈了圈那離州城的大概範圍。
末了,她似想到了些什麼:“那些百姓不服從,而被挂在城牆上的原因,或許還有一點……”
“他們…征用了那些百姓入軍!”洛浔與上官晴異口同聲道。
楊高逸眼中神色深沉,他也走上前來:“若非如此,他們招的兵士隻能在城外駐紮了,城裡可容納不下那麼多的人,而城外并無營帳,可見,是将百姓歸入了軍隊。”
洛清冷笑着,拔下了離州城的藍色旗子,插在沙盤的地面上:“明日不必攻城,先打上一場,就能探得虛實。”
戰争一觸即發,洛浔率領着長安軍處于離州城門口不遠處,而對面的敵軍,也派出一陣兵士出來試探。
洛浔深知,這還不是他們全部的兵力,對方也隻是在試探她們。
她擡頭望向城牆上,那裡一具具的屍身挂滿了整面城牆,如此觸目驚心的場景,别說她們作為人都心裡感到駭然,連馬兒都有些不安躁動,馬蹄在原地踏了幾下。
眼前的這一幕,讓她蓦然想起了十年前,眼睜睜的看着慕軍,将父皇與母後的屍身,懸挂在城牆門上。
洛浔的身形一顫,她的手緊拽着馬缰,強行穩住自己的心神。
“洛浔!你看到這些百姓的屍身了嗎?”呂宏升站在城牆上,大聲對着底下遠處的洛浔喊道:“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
洛浔抿着唇不語,隻覺得心中生疼,壓着她心魄,讓她有些難以呼吸。
“若非是你挑起的事端,他們還不至于因此喪命!”孔茂才在一旁附和道:“你說我們世族為了利益殘害百姓,而你呢?為了你的私心,你又何嘗不是一個劊子手!”
這些人,真是會為自己找借口,颠倒黑白想以他們的思想為正,才會有如此逼壓百姓,才會發生一件又一件慘絕人寰的事情。
洛浔不怒反笑,她手執長槍,槍尖直指城牆上的二人:“你們說的沒錯,我是一個劊子手,那是因為我的私心,就是要将你們拉入地獄!”
長安軍随話落,發出整齊的怒吼聲,他們帶着的獠牙面具,穿着那聲黑色的铠甲,隻漏出那一雙雙猩紅的眼睛。
這等氣勢,已經讓對面的那些,從未上過戰場的平民士兵心中感到恐懼。
随着洛浔一夾馬腹,長安軍也随着她向前沖去,對方的士兵見此,隻能硬着頭皮而來。
可他們沒有想到,空置十三年之久的長安軍,還像曾經一樣,那嗜血殺戮的模樣,驚得那些人恐慌的不敢上前。
而原本是作為軍隊的士兵,隻能上前招架着,可是這兩千長安軍,果然如楊高逸所言,每一個兵将,都能在幾個人中穿梭而出,能以一當十之勢不斷的向前擊殺着。
唯有洛浔,置身其中思緒逐漸呆滞起來,蓦然覺着自己的心頭被人緊拽着,她雙眼通紅蒙着一層霧氣。
敵人的鮮血濺在她的臉上,他們的身體被長槍刀劍所刺穿,城牆上的箭塔不斷的向她們射來短箭,洛浔恍若失措,回憶裡的那一幕幕場景與眼前的景象交融。
她的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雙眼所見一片猩紅,隻能對着向她襲來的那些敵軍,揮舞着手中的長槍。
上官晴自一旁看來,就見她已經失去了理智,那殺紅眼的模樣,就像是走火入魔了般。
她連忙擊殺了身邊的人,飛快的跑到洛浔的身邊,長槍橫掃開靠近她的人,她與洛浔背靠背喚着她:“阿浔,醒醒!”
臨行前,慕顔曾特意對她說過,洛浔遭遇過破城屠殺,她初上戰場再次看到這樣的情形,心神定會受到影響。
洛浔在解毒時,就已經有一些走火入魔的迹象,若是在經曆這樣的事情,定會控制不住自己,萬一精神崩潰入了魔,後果不堪設想。
見她沒有回應,隻一味的殺敵,甚至都已經分不清眼前的是她不是敵軍了,對着她也開始大打出手。
上官晴咬着牙,不止還要與她周旋,還得擊殺身邊圍過來的敵軍,她喊道:“洛浔!醒一醒!這不是十年前!”
上官晴這一喊,洛浔好似聽到了一般,神色微愣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向她砍來刀劍,上官晴急忙拉着她躲過,她已經來不及躲閃,手臂生生挨了一刀,流出鮮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