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破之夜,他滿腔悲憤不願臣服于他,遂寫下怒斥慕邺的千字血書後,執劍自刎在府中。
“是啊…夫子他,一定會欣慰的。”洛浔喃喃說着,眼底覆上一層悲傷。
見她如此失落,慕顔暗惱自己惹她傷懷,她怎麼就忘了,顧子莘作為皇室公主,所教導皇室子嗣的夫子,一定是才學過人的重臣。
那時候她在外祖父口中,經常聽到褚翰墨此人,他是與外祖父齊名天下被世人贊歎的麒麟之才,父皇也多次有意招攬,許他高官,許他可大展宏圖的抱負。
這樣的人,一定會被表姑父看重,并且放心讓他教導莘兒與世子的學業。
褚翰墨自刎後,連外祖父都時常歎息惋惜,更何況是從小被他教導的洛浔?
“早前我聽說宋氏父子自盡,可是昨日有人趁亂做了什麼手腳嗎?”慕顔不忍洛浔沉浸在傷感裡,換了個話問着: “是太子嗎?”
見洛浔點頭,慕顔将自己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入了刑部多少都會受刑罰,那些世家之前還沉得住氣,偏在你招供完後都坐不住了,我就懷疑是他派人故意挑起的事端,趁着我們在前頭亂着,他好進入獄中滅口,又讓人抓着此事給你潑髒水。”
慕顔心思聰敏,她能想到的,慕顔自然也能想到。
“好在小月回來的及時,可以用賬簿之事帶過。”洛浔說着,方才悲愁的思緒已經消散:“就是費了一些話罷了。”
慕顔輕笑,握着她的手:“頭兩隻鳥羽翼已然受損,這第三隻鳥,可入籠了?”
洛浔回握上慕顔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入籠前,他還在沾沾自喜,不過我想這幾日他就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慕旭才不會放過他,到底這整件事情還得是因為他,才挑起來的。
現如今治京府尹又是慕旭的人,不管殿試前那些刺殺是不是慕曚做到,他隻要模棱兩可的話,就可以讓慕邺将他關入籠中。
馬車停在公主府門口,慕顔剛扶着洛浔下了馬車,就見到迎面而來的洛清。
她看到洛浔是被慕顔攙扶下來的,本還想笑笑她怎麼與慕顔談情後,變得矯情起來,可是在看到她的那條手臂有些不自然後,在想想這幾日在外聽到的那些傳言,臉瞬間冷了下來。
“我就去了雅閣呆了幾日,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幅鬼樣子?”洛清蹙眉說着,手已經開始搭在了洛浔的脈絡上。
洛清與楚蓮也許久未見,此次回了都城,就在雅閣多留了幾日,倒是在雅閣内聽了不少最近都城裡的傳言,覺得洛浔這徒弟,鬧的動靜的确大。
洛浔低頭看着洛清的手把完脈後,已經開始在捏着她那條斷了的手臂,看看手臂的骨骼傷勢,無奈一笑:“師父,我沒事,就是一些皮外傷,小月都已經給我治過了。”
“皮外傷?”洛清白了她一眼,指着那手臂上包紮的傷處:“你心倒真大,落刀再狠一些,可就傷到經脈了,這條手臂也就廢了。”
聽着洛清的數落,洛浔像個做錯事情的孩童般,低垂着腦袋不吱聲 。
她其實知道師父是在關心她,但事出緊急,身體的本能已經優先于她腦中的思緒。
隻知道不若是那刀揮下去,受傷的可就是慕顔了,她不忍心,不忍看她受傷。
“師姐,事出突然,阿浔也是為了保護我,是我不夠謹慎。”慕顔說着,手指輕柔的摩挲着洛浔的手背。
感覺到手背上傳來細膩的觸感,讓洛浔心底一暖,她擡起頭勾了勾嘴角。
洛清隻是怨她不愛惜自己,總是受傷,她歎了一口氣:“日後擔心些,你這手臂看起來事先就折斷過還未養好,如今又受了傷,要仔細些,切記不可再負傷,否則别說是月兒,連我也治不好了。”
洛浔乖乖點頭,慕顔笑着答應:“師姐放心,我一定管着她,不會讓她再受傷了。”
洛清滿意點頭,她雙手環臂,雖然有些惱洛浔不當心,可是眼裡還是帶着些許疼愛,揉了揉她的腦袋,洛浔的身子頓時一僵。
“我在雅閣裡頭,也聽聞了最近都城發生的事情,你們做的很好,年輕人啊比我們當年膽子大,要好的很多。”
洛浔擡頭看着洛清那雙帶着欣慰的眼睛,欣喜道:“師父也有聽到嗎?”
“嗯,那些蛀蟲早就該滅一滅了。”洛清說着,拿着酒壺抿了一口桃花醉,慢悠悠說着:“那些世家的老頭,身子都入半截黃土了,還有力氣蹦跶,天不收他們,自是留着你們來收的。”
洛清說道後頭,慕顔聽得出她語氣帶着怅然,她目光深幽的望着皇宮的方向,這一刻慕顔突然感覺,洛清身上,一定還有别的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師姐…也似得那些世家之人嗎?”慕顔遲疑開口,狐疑的看着洛清:“我還以為師姐整日在江湖中,并不會去了解朝廷中的事情。”
她好似,很懂這些世家人。
洛清愣了愣,看着慕顔那帶着探究的模樣,就像林啟音,總帶着這樣的目光看她,總想着在她身上看出些什麼來。
她恍惚了片刻,搖着頭:“江湖嘛…不也是在百姓民生之中嗎?我見的多了,自是知道一二。”
那些人臭名昭著,所掠奪欺壓之地,民不聊生。
她浪迹江湖多年,怎麼會不明白呢?
這些人,真是爛到骨子裡,連魂魄都是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