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浔難得睡了個好覺,她發現自己做噩夢的次數少了很多,可能是自己身上的蠱毒清除的緣故,也或許是身邊躺着的這人,能讓她從心底感覺到安心。
慕顔本想着洛浔受傷需要療養,并不想她第二日起身就去刑部辦差,可她有她需要做的事情,洛浔執意要去,她也不會阻攔。
慕顔就隻能每日在府中,親自熬藥讓葉筱送到刑部,督促她乖乖服下,又炖着湯等着洛浔回府,她隻要一回來,就能喝到熱氣騰騰的補湯。
在刑部呆了這幾日,那些世家子弟也禁不住呆在刑部大牢裡的勞苦,他們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有些受不了的,都已經實話實說抖落個幹淨,還有一些死鴨子嘴硬,愣是不管怎麼罰,也不肯開口。
洛浔想,這幾個一定是參與了什麼不能為人所知的事情。
東嶼總督辦事也快,一收到慕晰的信,連夜調取卷宗确認了韓維運老宅的位置,彼時洛浔已讓蔣元思派人前往韓氏老宅,洛月讓人在老宅中搜尋,也隻得一些尋常之物。
她看着院中種着的那顆老槐樹,那樹那底下周圍一圈範圍泥土松動,好似不久前剛有人松過土。
洛浔說……哪怕掘地三尺,也不能放過一絲線索。
洛月指着那一圈的泥土,讓人開始将泥土挖開,果不其然,沒挖多久,底下就有一塊木闆阻隔。
她走至邊沿,那木闆旁邊有些縫隙,開合處被上了一把大鎖。
這裡頭明顯是藏着一些,不想被人知道的東西。
“大人,是否要撬鎖打開?”刑部的一名府兵站在洛月的身旁,恭謹詢問着。
洛月搖頭,她看着那鎖片刻:“不用,讓人把土填回去先别聲張,小心些不要讓人看出端倪來。”
她心裡自是明白,這底下就是洛浔所說的那些東西,可見數目巨大,竟然還挖了個地窖藏匿。
她要是真的撬開了,來日這些東西,還會成了他們倒打一耙的說辭,現在不能輕舉妄動,還得将這裡的事情告訴主子才是。
洛浔接過葉筱遞來的信件,上面寫着洛月在東嶼韓宅看到的一切。
她側頭抿唇,如果讓小月将所撬開,将上面的東西查封帶來,反而會被人誣陷不承認,但若是來個人贓俱獲,可就更合情合理了。
“讓人傳揚出去,就說東嶼最近出了一批不知明的盜賊,不少宅邸都受此洗劫遭殃。“末了,她頓了頓:“切記,此事也不可鬧大,魚兒能上鈎就好。”
蔣元思從門外走來,面色犯難,好像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洛大人,其餘幾個都招了,唯有兩人還不肯說。”
他們本就是有了罪的,料想洛浔與蔣元思也忌憚着世家,不敢輕易對他們用刑,隻能能拖上一刻是一刻,希望自己的父親能想到辦法來救他們。
可是他們卻小瞧了洛浔和蔣元思的膽量,用上了刑罰,也都難以受苦,現下招了個幹淨。
洛浔蹙眉,沒想到還能有硬骨頭:“誰?”
“正是韓維遠之子韓景山,以及宋尚書之子宋陽。”蔣元思說着,臉色一冷:“他二人依舊不松口,倔的很。”
他們敢說嗎?隻怕說了,不止給他爹惹來殺頭之禍,他一族都難逃其咎。
“東嶼那裡,來了消息。”洛浔垂目看着手上的紙張,起身越過蔣元思往大牢而去:“現在他們不想說,也得說。”
大牢内視線昏暗,通道的兩邊設有火燭木架,外頭的光線隻能透過,每個牢房的最頂上的小窗照射進來,隐約給每個牢房帶有微弱的光亮。
這裡的犯人們,已經神志混亂在這牢獄之中,不是盯那抹光出神,就是匍匐卧與稻草鋪設的石床上昏昏沉沉,還有一些人,拿着石塊在牆面上不知在畫着些什麼。
刺鼻的血腥味彌漫着整個牢獄中,洛浔走在其中觀望着兩邊牢房裡頭的犯人。
這裡有一些是已經定罪等候問斬的,有些是一輩子囚在這牢中,還有一些是剛剛送進來還在受審訊的,身上的囚服十分肮髒,本是布滿幹涸血迹的囚服上,又多了幾道新的血痕。
舊傷加新傷,有一些人大抵是熬不過去的,唯有那些嘴硬的。
見身穿官袍的洛浔,自通道裡走來,那些人紛紛聚在牢房邊,伸着手情緒激動的大喊着冤枉。
更有些不是喊着冤枉饒命,就是對洛浔開始破口大罵。
那些髒詞亂語不堪的砸在洛浔身上,洛浔停下腳步看着那些剛受了罰簽下供詞的世家子弟。
她目光一冷,獄卒拿着棍棒敲打着牢房的鐵栅欄,他們頓時收了聲不敢再辱罵,生怕洛浔會讓人把他們在揪出來受刑。
韓景山雙手被鐵鍊捆綁各在一邊,他整個人都被架在木架上,發絲淩亂低垂這腦袋,頭發上還滴着沒有幹涸的冷水,他身上被鞭打的傷口正不斷的冒出鮮血,染紅了他整件囚衣。
洛浔來到刑房,見他這般模樣,看來在她們來之前,他剛剛受了刑已經受不住昏了過去。
蔣元思讓人又接滿了一桶冷水,潑在了韓景山的腦袋上。
昏迷的韓景山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虛弱的睜開了眼睛,模糊的看到眼前一身紅色官袍的洛浔,他忽然冷笑:“看來,你們是沒有法子了,竟還讓三驸馬來此,有什麼手段都使出來吧,小爺我不怕!”
“韓景山,你們參加武舉是不想承祖上蒙蔭,可如此行為不是令祖上蒙羞嗎?”洛浔毫不在意說着,那韓景山隻在那裡冷笑,她走進了些:“你們罪責已定,如果覺得自己忍受皮肉之苦誓死不說,就想等着你們父親來救你們,也是無濟于事。”
“既然如此,三驸馬為何還要對我們嚴刑逼供,難道不怕讓人說是徇私枉法嗎?”韓景山說着,他怒視着洛浔。
洛浔目色暗淡,站在他的跟前:“我自是有想要知道的答案,你們與宋陽交好,而宋陽與何子瓊是一丘之貉,别把自己想得那麼的幹淨,你們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若是不嚴刑,怎麼撬得開你們的嘴呢?”
“我是世族子弟,我身邊的好友自然都是世家貴子,你說我不幹淨?難道這滿都城的貴子貴女都不幹淨了?”韓景山說着,突然嘲諷道:“難道我們要與你們這些寒門子弟,要與平民百姓交好才算得上幹淨?三驸馬,你對世族有怨,也不能颠倒黑白啊。”
“在我這裡,并無世族寒門之分,隻有是非對錯。”洛浔說着,讓人将韓景山的頭擡了起來與她平視:“你的說辭,隻是為了給自己最後再裹上一層裹羞布,你當真以為,你和你父親私底下做的那些腌臜事,就不會被人發現嗎?”
“我呸!”韓景山朝着洛浔吐出一口血水,洛浔急忙擡手遮住了臉,那血水沾在了她白皙的手上。
韓景山冷言道:“我父親美名傳揚,清廉之臣,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就是三公主身邊一隻跪舔的犬,仗着三公主的名義在這耀武揚威,離了三公主,你什麼都不是,還敢出言置喙我父親!”
蔣元思氣急想要上前,這人瘋到已經開始亂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