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慕曜說自己不知道,她也無心和他多浪費時間,握着他手臂的手暗中蓄用内力,慕曜疼的直叫喚,在他的手臂快要承受不住即将要被折斷的時候,她突然松了力道。
慕曜握着自己被折斷的手臂,眼中滿是恨意的看着洛浔。
洛浔雙眼冰冷,将抵在他膝蓋傷處的劍重重壓了幾分:“若是被我查到你和此事有關,廢的就不隻是手了!”
“我一定上書父皇!将你革職查辦!将你打入大牢!”
他在身後怒喊着,洛浔卻全然隻當聽不見,她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快些找到慕顔,要快些找到她。
她跑到都城内的大街之上,對來來回回的人隻要和她身形有些相像的,她都會拉住細看,可是結果都不是她想要的。
但凡是一個店鋪,她都要跑進去看一眼,但凡是她常去的一些地方,她也一個都不放過,需得自己再去一遍。
上官晴說的地方,也都沒有她的身影。
洛浔頭一次覺得這個都城之大,大到找一個人難如登天。
上官晴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此般失去理智的模樣,看着她此刻背影顫抖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
“阿浔,你别急,既然不是慕曜做的,殿下興許是安全的,隻是我們和她正好錯過也有可能,說不定她現在就在府上,你要是還不放心,我們先回府,都城太大了,我叫上南宮晟和林啟言他們,一起帶着人來找。”
上官晴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洛浔,隻能拍着她此刻有些輕顫的肩頭。
洛浔呆愣在原地,聲音沙啞整個人都似支離破碎:“上官晴,你不知道…我見過她…見過她跌入塵埃裡的樣子,那是在十年前…她被拐入奴隸市場的時候。”
拍着她肩膀的手霎時間頓住,上官晴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洛浔。
她的聲音漸漸顫抖起來:“她本就該是明媚的,不該是破碎的,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讓她走出來,又怎麼能讓她在我身邊,再次遭遇這些?”
“阿浔…”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作為嫡公主,會被拐賣到奴隸市場?”洛浔眼眸暗淡,聲音哽咽:“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想要害她的人一直都存在着,誰又能保證,這次會不會像十年前一樣?”
洛浔低垂這頭,看着腳底下用青石鋪設的道路,天氣晴朗不曾落雨,可是她腳下所站的那塊青石闆,卻漸漸有水滴滴落在上面。
“她不知道在裡面被關了多久,我初見她的時候,她已經渾身都是傷了,明明那麼好看的一個女孩,卻滿身血迹面容髒污,明明那麼好看的一雙眼睛,卻黯淡無光,像個提線木偶一般,任由被人牽制着她,我知道,那一刻她已經絕望心死了。”
洛浔說着說着,身子也不住的顫抖不已,她的聲音已然有了哭腔:“她怕黑…要是再被關到不見天日的地方,她…她一定會崩潰的。”
上官晴心裡震驚無比:“阿浔…你的意思是,殿下以前被拐到了奴隸市場,被關進地牢之中受盡折磨?你說的那個奴隸市場…是當年淩……”
洛浔點了點頭:“你們,不知道嗎?”
難怪殿下回來後,力阻聖上不要出兵攻打淩國。
不顧聖上斥責,不管怎麼罰她,她都要阻止聖上,不惜差點和聖上父女決裂。
上官晴動了動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她看着洛浔那雙泛着淚水的眼睛,沉重的搖了搖頭:“殿下,從來沒有說過。”
她有想過,她回去了或許會把淩國的事情說清楚,也會說到自己在奴隸市場遭遇的一切。
可是那樣的話,正好給了慕邺出兵的理由。
就算她被拐到奴隸市場是個意外,可這個市場到底是在淩國發生的,慕邺完全有理由,可以借此出兵讨伐。
可是…可是慕顔沒有說,她若是說了,隻怕她回朝之日起,慕邺就會舉兵來犯。
可是到底為什麼,慕邺非要執意攻打呢?
洛浔搖晃了腦袋,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沉默轉頭便見遠方緩緩走來一個人影。
她墨發束起頭戴玉冠,身穿一襲白袍,在看到她們兩人時,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阿浔?”
洛浔緊盯着她,此刻全然不顧大街上兩邊來往的人是怎麼看待她們的,她跌跌撞撞跑到她的跟前,将她擁入懷中,鼻間貪婪的聞着她身上獨有的那抹桃花清香。
手緊緊的抱着她,好似這人下一秒就會消失在原地一般。
慕顔身子有些僵硬,懷中的人像是害怕極了,她輕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撫着:“你怎麼了?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你去哪了?我尋了你好久,一直尋不到。”她悲傷的哽咽着:“卿兒,我好怕…好怕找不到你。”
“你…喚我什麼?”慕顔身子輕顫,她沒有想到,洛浔會在這個時刻,這般喚她。
她是真的害怕了,她很在意她。
“殿下的乳名,不是喚卿安嗎?”洛浔抽泣着,将環着她腰身的手更是圈緊了幾分,臉埋在她的肩處:“我終于知道為什麼皇後娘娘會給你取這個乳名了,她一定是希望殿下平平安安的,我也期望殿下平安順遂,萬事無虞。”
慕顔心中一窒,她隻和顧子莘一人說過,卿安是自己的乳名,有些忐忑緊張的詢問道:“你…你怎知這就是母後給我取的乳名呢?”
心裡有個念頭,若是洛浔此刻悲傷過了頭,不管不顧的說出,她就是顧子莘,那她們之間又該如何?
被慕顔這般一問,洛浔的身子也是一僵,心中的傷感漸漸平複了下來:“我看殿下出門在外,總用這個名字,一定是很重要的才會一直用,哪裡像我,随口就能給師父變出好幾個徒弟。”
洛浔抱着她不松手,此刻兩邊來往的百姓,眼裡都帶着不明的情緒看着她二人,慕顔哄着懷中還有些擔憂的人:“好啦~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了嗎?别擔心了~”
洛浔埋在她的脖頸間,輕輕蹭了蹭,好似隻有這樣才會讓她安心,慕顔寵溺一笑:“阿浔,你若是再這樣抱着我不撒手,你不怕别人覺得我們是龍陽之好嗎?”
“本來不也差不多嘛?”洛浔小聲呢喃道,懷中的人微愣,有些疑惑的嗯了一聲。
她趕忙松開了手,眼睛撇到了一旁去,果然如她所言,已經有些人對着她們交頭接耳起來。
上官晴輕笑了笑,看着一身男裝打扮的慕顔:“難怪怎麼都尋不到殿下,不知是哪裡來的翩翩公子?”
“莫要拿我取笑,我…也是事出有因。”慕顔聳肩,看着不在擔憂反而撅着嘴有些生氣的洛浔,素手輕點她的鼻尖:“因為有些事情要辦耽擱了時辰,害你們好找,還讓你如此擔驚受怕,是我不好,别惱了好嘛?”
洛浔抿唇不語,輕哼了一聲,可是這哼聲聽在她們耳中似有些微嗔。
若非自己現在身穿男裝,她現下就想把這氣鼓鼓的洛浔摟在懷中,好生安慰這炸毛的小狸貓。
上官晴雙手環臂,現在殿下平安無恙,原來隻是一場誤會,可憐那慕曜現在被折斷了手臂不知在府中如何了。
她重重歎了一口氣,不知明日洛浔該如何遭到慕邺的質問,還得有一場大風波啊。
“何故歎氣?”慕顔看上官晴一臉愁容的盯着洛浔:“發生了什麼?”
“我們都是沒什麼關系,就是這傻子,一聽找不到你了,一氣之下闖了四皇子府。”上官晴無奈的說着:“這人發起怒來,連她師父都攔不住。”
慕顔輕挑眉頭,洛浔不會無緣無故闖四皇子府,想來是今日早朝的事情,武舉舞弊一案已定,慕曜和她起了争執。
“那…你闖了四皇子府,慕曜他…”
“沒什麼,就是…折斷了他一條手臂…”洛浔越到後面說話聲音越小,到最後抿唇似在忍笑。
慕顔愣了愣,洛浔竟會為了她這般不計後果,她心裡一暖:“隻是一條胳膊嗎?”
洛浔輕咳了一聲,視線有些不敢看慕顔:“差點還折斷另一隻…”
“不止,慕曜剛罰跪完,本來想要敷一下膝蓋明日繼續罰跪。”上官晴想到這一場誤會最終受害最慘的人是他,她就想笑:“這下明日他罰跪的滋味,就更不好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