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經曆了些什麼,但慕顔能感覺到,那是一段痛苦難忘的記憶。
不管是對于她,還是洛浔,這是無法磨滅的事實,曾經她确信她能活着,她還活着,就隻憑着,找不到她屍身的這僅存的唯一信念,支撐自己,能夠找到她。
如今她能活着,還再自己的身邊,這已經是上天給她最大的恩賜,那麼,她是不是可以奢求,若是能與她執手餘生該多好?隻怕這會是一場妄想。
淩國破滅的那個晚上,她該有多絕望心碎,她還那麼小,所有的人,一夕之間,離她永絕,她醒來之時,内心得強大到什麼程度,才能接受這個難以承擔的事實。
莘兒…是我不好,沒有做到所答應你的承諾。
莘兒…莫怨我,莫恨我,莫推開我……
慕顔坐在床沿邊,看着眼前臉色蒼白的人兒,躺在床上的洛浔,緊皺着眉頭,嘴裡喃喃自語着些什麼。
她靠近一些,才能聽到洛浔說話,模糊的喚着父皇母後,以及她的皇姐,一直緊張恐懼的喊着不要,她知道,她做噩夢了。
冰冷的帕子,擦去她額頭上的細汗,緊握着她的手,想起在南闵府時,她借酒消痛,後來陷入昏迷時。
洛清說的話,她體内還有劇毒未清,恐危急性命,心中一窒,不過這毒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出什麼,隻能書信一封,讓人送到南闵府,請洛請告知,希望,洛清師姐和師父,現下還在南闵府中。
“皇姐呢!三姐夫怎麼樣了!”
門外傳來吵鬧聲,本是守在門外的洛月也無可奈何,隻能讓那人闖了進來,慕昭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洛浔,再見一臉擔憂的慕顔,心裡頓時冒了火氣,直嚷嚷說:“是誰!膽敢在都城行刺皇姐和姐夫,若是讓本殿抓着,有他們好果子吃!”
“莫要大聲喧鬧,這件事情,父皇自會徹查的,昭兒,你年紀尚輕,有些事情,是不能意氣用事的。”
慕顔見着在那直跳腳的慕昭,這聲音好似要公主府外的百姓都能聽到一般,皺着眉,看着情緒暴躁的慕昭,大抵隻是個少年郎,血氣方剛的,有些情緒不懂收斂,日後如此,怕是會招來禍端。
慕昭撓了撓頭,最後走了過來,對着慕顔行了個簡單的禮:“是,弟弟知道了。”
看着床上的洛浔,撇了撇嘴:“可是三姐夫傷成這樣,皇姐就打算,一了了之嘛?”
目光一凜,緩緩道:“本宮自會讓他,付出代價。”
洛浔昏迷了兩日,醒來時,整個屋子隻有她一個人,艱難的想要起身,但是身上的傷牽扯着,稍微一動,就會有撕裂般的痛楚。
她咬牙支起身子,靠在床頭,思緒飄遠,目似空洞,過了好久,她才緩過神來,她記得,她和慕顔回公主府的路上,遭遇了火焰衛的刺殺。
她記得,她替慕顔擋下了一劍…
她記得,昏迷前,她對着慕顔,好似喚了一聲什麼……
心下有些不甯,對着門外喊了一聲月兒,洛月聽到房裡的聲音,欣喜的打開房門,走了進來,看到洛浔已經醒來,坐在床邊為她把脈,能感覺到她無大礙後,心中的石頭才放了下來,又為她到了一杯清水,遞給她,讓洛浔喝下。
洛浔抿了一口水,皺眉問道:“小月,我睡了多久?”
“兩日。”
“可有發生何事?”
洛月低了低頭,接過洛浔遞回來的杯子,淡言道:“慕帝聽聞了行刺的事情,将治京府尹,押入了大獄,至于是何人主使,慕帝已讓司證監的人去查了。”
司證監的人再這麼查,也想不到會有火焰衛這樣的暗衛組織,再說當時現場也沒有留下什麼證據來,實在沒有查實的事情,那就将這一切都歸咎到治京府尹身上,來帶過這次的事件。
畢竟皇家子嗣遇刺這種事情,還是在都城當街發生的,難免百姓議論惶恐,為平息衆言糾紛,治京府尹就是個替罪羊。
洛浔歎了口氣,蹙眉道:“司然最近,在做什麼?”
洛月雙手環臂,靠在一邊:“武赫的比試通過了,司然再給他做最後的訓練,他的武功提高了不少。”
手指再被子上輕輕劃了幾個圈,垂眸看着,現在離武舉的日子将近了,洛浔想讓武赫當上武狀元,而後能成為将軍,這樣她在朝中的武将勢力,也能多一分:“讓武赫準備一下,快要武舉了。”
“是。”
武赫考中前三甲後,必定會入朝,好在那日他行刺慕昭的時候,不傻,帶了面罩,否則,日後見到慕昭,惹來懷疑,到時候她可就圓不過去。
還有,若是治京府尹真的成了替罪羔羊,被慕邺罷官斬殺,那接替這位置的人,又會是誰呢?這朝中有一半的人,估計都是慕旭的,無論誰上位,都有可能是給慕旭帶來利益,治京府尹是五皇子慕曚的人。
想殺了她們,又可以卸慕曚身邊的臂膀,一石二鳥。
“怎的起來了?”
洛浔轉頭,便看到慕顔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藥,帶着溫和的笑意走了過來,她蹙眉,看着慕顔坐在床沿邊上。
“可有何處感覺不适?”
慕顔帶着關心的神色,讓洛浔有片刻恍惚,她搖了搖頭,淡聲說道:“有勞殿下挂心了,微臣無礙。”
“驸馬,你我夫妻之間,一定要這般生疏嘛?”
說着,湊近了一些,洛浔瞳孔一縮,眨了眨眼,看着慕顔,咽了咽:“殿下…你是君,微臣……”
“驸馬,既然我們已經成了夫妻,又有何君臣之說?先前一起在危境中,出生入死,驸馬難道此刻,還隻當妾身是外人?”
慕顔的身子又湊近了一些,那眼神如狐狸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洛浔,看到洛浔的臉上,因為她的靠近,浮現了一些紅暈,現下顯得氣色都好了些,嘴角就的笑意愈加濃了些,滿意的看着洛浔此刻的神情。
洛浔隻覺得,眼前的公主殿下,就像隻狐狸,隻要她這樣笑,就沒有什麼好事情發生,盡然都自稱妾身了,保不齊是個陷阱,想到這裡,就有些頭疼,她甯願慕顔永遠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有些事情,一旦戳破了,現在的一切,都會改變的,她們之間,就真的隻剩下仇恨了。
她不想這樣……
看了一下洛月,好家夥,這丫頭竟然背過身子,本想叫她,沒想到還沒開口,就被進門而來的葉筱迅速拉走。
洛浔抽了抽嘴角,抿了抿嘴,連語氣都帶着一絲緊張:“殿…殿下……”
“來,張嘴。”
身子本能的往後縮了一下,慕顔端着藥碗,拿着勺子,正輕輕吹了一口,喂向她。
不是吧……就是替你埃了一劍,這态度轉變的有些快,還是有意試探出什麼嘛?
作為男子的她,本身她們就沒有什麼感情之說,雖然一起去陽城經曆了那麼多事情,可謂也算是信得過的人,但是也沒有必要如此親近吧,再說了,慕顔不也說,和她隻是表面口頭夫妻嘛?
現在拿着夫妻名分來壓着,的确有些讓她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