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這人的請求,抗拒不了。
第一次看到她眼裡帶着誠懇,那句話幾乎是帶着懇求的語氣。
慕顔斂了神色,走在宮中的行道上,那人,還是恭敬的在自己身後跟着,慕顔放滿了腳步,洛浔便走近到了她的身邊,她這才,跟随着她的幅度,兩人站在一處,倒叫兩邊的侍衛和宮人,煞是羨慕。
清乾殿内,殿門緊閉,兩人站在門前,互相看了一眼,王閑見慕顔與洛浔來了,便匆忙提着衣擺從台階上下來,彎着身子,說道:“參見三公主,三驸馬,眼下太子殿下與南宮将軍在裡面,煩請殿下,驸馬稍作等候,待老奴進去禀報。”
“勞煩公公了。”洛浔低了低頭,舉止有禮,王閑見了,心底欣慰。
再怎麼說,洛浔已然成了皇家的乘龍快婿,這身份比以往高貴了許多,他不能因此而失了分寸,連忙彎了彎腰,笑道:“哪裡,這是老奴應該做的,驸馬折煞老奴了。”
王閑是慕邺的心腹,他自小就跟在慕邺身邊,陪伴其左右,他知曉慕邺的心思,也知道這宮中所有的事情,人們常說,伴君如伴虎,她們在前朝為官,所言所行都懼天子震怒,更何況他是時時刻刻都在慕邺身側。
能得慕邺推心置腹的信任,他可不是常人,若是也能與他有些幹系,日後想要得知慕邺的所思所想,比起自己想破腦袋,豈不容易?
王閑說完,便轉身進了殿内,不過片刻,他便出來,對着慕顔與洛浔做了個請的手勢,慕顔知道這是慕邺讓她們進去了,與洛浔互相看了一眼後,便擡腳進殿,慕旭現下就在殿内,隻怕洛浔今天這安,難請。
“參見父皇。”
恭敬行禮,慕邺點了點頭,笑道,讓她們起身後,她們二人方才擡起頭來,站在一旁,慕邺見洛浔背脊挺立,南宮晟轉頭看着她,似有所思,連太子都有些不善的盯着她:“浔兒。”
洛浔聽到慕邺喚她,她轉過身對着慕邺,拱手一拜,聽他接下來說什麼。
“孤聽聞,你在陽城,處理了徐府的事宜,懲戒了當地知府李肆後,後到邬城,又與江湖中的氏族北寂山莊起了沖突,你和孤說說,這此間有何幹系?”
不能直接就把太子報出來,慕旭現下在這裡,那批殺手也一定告訴他,她們已然回來,他今日進宮,怕也是做了準備。
洛浔微蹙眉頭,看着慕邺漆黑的瞳孔,直望着她,似要将她看穿,她低了低頭:“禀聖上,此次陽城一行,确實讓微臣頗有震驚,原是在我等身處朝堂之上,所看不到的,陽城知府李肆,在陽城任職以來,借着陽城與他國貿易往來的資産中搜刮油水,更是擡高當地賦稅,徐府是當地的富商,但徐府一門皆是良善之輩,不滿其行事作為,拒行其命,李肆懷恨在心,假傳聖上旨意,對徐府抄家,後與江湖勢力勾結,每年送了不少銀兩給北寂山莊,特請其山莊高手,對徐府衆人,殘虐滅門。”
南宮晟皺着眉看着眼前的洛浔,他原以為洛浔會直接将賬簿拿出,指認彈劾慕旭,沒想到規避了賬簿一說,也規避了太子與李肆和北寂山莊中的一切勾當。
他有些不解,看到太子陰險的低頭笑着看着洛浔,眼裡燃氣怒意,若不是慕顔投來的眼神,告訴他切勿沖動,他才緊握拳頭,隐忍怒氣,阿浔這樣做,自有她的打算。
慕邺聽洛浔這番說辭,赫然怒道,手拍在龍案上:“李肆果真如此大膽,連孤的聖旨,都敢假傳?”
感受到慕顔投來支持的視線,洛浔心中放心下來:“徐府世代富商,在陽城等别城皆有名,後被人舉薦成了皇商,後來兢兢業業的準備皇貢,上交時未曾說有疏漏,回府後兩三月,才傳來消息,說徐府上貢的皇貢有纰漏,下令抄家,可聖上早有明旨,皇商若是事出有因而對皇貢有所疏漏,可繳納銀兩與補齊貨物便可贖罪,抄家此事,明顯是李肆與個人恩怨,假傳聖旨,隻是微臣沒有想到,他會結交北寂山莊,花錢買兇,也不知他們做了多少次這樣的事情,有多少人,命喪他們之手。”
一聲怒吼,滿殿的宮人跪了一地:“真是膽大包天!李肆此人,現下何處?把他押上了來,顧倒是要看看,是誰!給了他如此大膽!”
“聖上息怒,微臣看押不周,李肆已被一批暗衛刺客,行刺而亡。”
“暗衛?刺客?怎麼,你們,你們沒有事吧?”慕邺愣道,随後看向站在一旁,目光始終落在洛浔身上的慕顔,連忙道:“顔兒,你可有受傷?”
慕顔對着慕邺柔柔一笑,輕輕搖了搖頭:“父皇莫憂,兒臣無礙。”
慕邺點了點頭,後又看着洛浔:“這批暗衛刺客,你們可有查到是何人指使?”
“不知聖上,可曾聽聞上次科舉,曾發生學子,在所居客棧内,悄無聲息的死去,雖然治京府的人想要封鎖此事的消息,但畢竟事關學子命案,卻又不能因此暫停科舉考制,隻能隐秘查案,後來皆說,許是江湖恩怨,仇家所為,可微臣,殿試前晚,也遭遇了一次,卻是與刺殺李肆的那批刺客,實為同出。”
慕邺神色微凜,眯起眼睛:“哦?浔兒,你說你也遭遇到了,那你的意思是,那些學子許是也是被那批刺客暗殺的?”
被慕邺盯的雖然心裡有些發毛,但是洛浔表面還是作一自淡漠的模樣,語氣冷淡:“是,非尋常高手,應是做不到悄無聲息的殺人手段,更何況客棧内房間連着房間,而事後又做出學子自缢的行為,确是有所謀劃的。”
“那你可查出,這批刺客身後之人,是誰?”
“微臣無能,尚未查明。”
其實洛浔不指名是誰,這也能在多疑的慕邺心中留下一根刺,主意打到了日後進朝為官的學子們身上,洛浔并沒有說明會不會有人安排自己的人來假冒殿試的學子。
慕邺也會覺得如此,這無疑也是結黨營私的手段,他也是皇子過來的人,這位子自己怎麼坐上的,又豈會不知?
洛浔看到慕邺眼神餘光瞟了一眼身邊的慕旭,他面色暗沉,卻終是沒有說些什麼,隻是眼裡有些怒意,随後便揮了揮手:“既然還未查到,此事,孤會讓司證監的人,去查,爾等這次徹查陽城一案有功,孤心甚微,已然讓宮中備下宴席,晚間,一同入席吧。”
三人齊聲喚着謝恩,洛浔退回到慕顔身邊,慕顔見她心裡似乎有些愉悅,她這次雖然沒有直接指名慕旭與這事有何幹系,但是憑借李肆如此的大膽,父皇也會多疑。
李肆是宋連舉薦的人,當年李肆因在都城犯錯被貶陽城時,宋連還被遭受到慕邺的職責,也受到處罰,朝中黨派衆多,自慕旭任東宮太子以來,這黨争也越來明顯。
隻怕是父皇也知道,他的大臣們,哪些是依附哪些皇子的,那作為刑部尚書的宋連,他又怎會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