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浔睡了兩日,方才好過來,現下身子有些虛弱,慵懶的靠在床頭。
聽洛月說,南宮晟這兩日已經将山寨裡的那些匪寇除了個幹淨,慕顔将本地官府的人也都挨個懲處了一番,等她醒來,便可移去當地巡撫為她們收拾出來的宅院來。
南宮晟知道洛浔醒來後,巴巴的湊在她跟前,問着是否需要一些吃食,身子還有沒有大礙,一系列的關切之意,倒是讓葉筱覺得有些疑惑。
南宮晟不是和慕顔之前有過傳聞嗎?
那麼說,洛浔和南宮晟不該是情敵對抗的關系嗎?
之前南宮晟雖然沒有對洛浔有過敵意,可也都是淡淡的,像是同僚之誼,可現在呢?
巴不得每刻都黏在洛浔身邊,各種獻殷勤。
慕顔雖然也有些疑慮,可是她知道南宮晟的性子,洛浔救了他一命,而且這一趟下來,他對洛浔的态度變得十分友好也是正常的,因此也沒有多想,隻是當她們已然是做了兄弟。
在客棧裡,有許多事情都不方便, 一行人搬進了宅院,洛浔躺在床榻上,接過南宮晟為倒來的水,微抿了一口,擡眸就見南宮晟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她被看的有些不舒服,知道南宮晟已經知道她的身份,可是這人都不開口,她又該怎麼說?
“你作甚,如此看着我?”
被突如其來的話,喚回了思緒,南宮晟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讪讪笑道:“對不住,我…不該如此冒犯的,隻是…覺得這一切好似一場夢,難免想多确認一二。”
洛浔低眸,手指在瓷白色的茶杯輕輕撫了撫:“說起來還得多謝你,沒有和三公主說。”
當日見她時,隻覺眉眼處與莘兒少時相似,但見她是男兒裝扮,又是慕顔昭告天下的驸馬,便沒有細想,沒想到,她真的是莘兒。
雖然知道洛浔女扮男裝,會讓慕顔有所懷疑的,但是如果慕顔知道洛浔就是莘兒,那她該有多高興,隻是為什麼,莘兒不願慕顔知道呢?:“她同我一樣,一直在找你。”
殿下有過,明明知道那人兇多吉少,卻滿心期望她還活着的感覺嗎?
有……天下之大,明知不可能,還是沒有放棄,這是活着的執念。
腦中回想起,那晚自己和慕顔的對話,找到她,就是慕顔的執念嗎?可是,她們之間,隔着的,不僅僅是一層普通的隔閡,那是隔着一條深淵:“你知淩國和慕王朝是什麼樣的關系,那便知有一日,我會與她刀劍相向。”
“莘兒,她盡力了,這不該是你們來承擔的。”
“那淩國的百姓,我父皇母後和皇姐呢!你沒有看到,淩國國破之日,多少人死于刀劍下,火勢洶湧,哀聲遍地,宮内人尚且如此,為何不放過城中百姓,你去過那裡,自是能想到,那晚多麼殘酷。”
心中一窒,看着洛浔臉上覆上一層冰霜,眼底是一片的憂傷,南宮晟愣了愣。
淩國國破後的一年裡,他去過那裡,那裡的場面,真的是讓人駭然,又聽洛浔喃喃的說道:“我知她已然盡了全力,我不怪她,隻是現在的我,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對了,我很感激南宮老将軍,為淩國所做的事,也很愧疚,讓你們南宮家,遭此禍事。”
南宮晟淡然一笑,漆黑的瞳孔裡泛着光亮,他看着洛浔,還好,她沒有因為自己是慕王朝的人,而排斥自己:“父親一生戎馬,戰功赫赫,自古功高蓋主的臣子,哪有一個,是好下場的,即使沒有臨國一事,也會有其他,父親既然有所決定,你也勿須感到歉意。”
洛浔擡起頭,直視着南宮晟投來溫和的雙眼,一字一句道:“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你打算怎麼做?”
南宮晟知道自己是顧子莘,作為亡國公主,來到這敵國國土,還登上了朝堂,說不是來複仇,那是假的,南宮晟也不是個愚人,他也一定會有想到自己想要做什麼。
隻見南宮晟神色微愣,片刻後,淡然道:“我不會阻止你想要做的任何事,如果你需要我,我一定會站在你身邊。”
“南宮晟…謝謝……”
“從今以後,我便喚你阿浔。”
門外傳來打鬥的聲音,南宮晟立馬警惕起來,他起身,走向門邊,洛浔見此,也下了床,兩人站在門前,看着院子裡兩個穿着黑衣的女子,四目相對。
洛月手執長劍,她的劍上被纏着一條長長的絲帶,她咬了咬牙,眼裡有了一些怒火,葉筱緊緊握着絲帶的另一頭,這般束縛着她,兩人僵持片刻,之間洛月腳尖輕點,手挽了個圈,将纏在劍上的絲帶割斷,劍身直指葉筱而去。
“小月!住手。”
聽到洛浔的聲音,洛月才緩了一些力道,落在一旁,隻是劍沒有收回劍鞘,冷眼看着一旁的葉筱。
南宮晟皺了皺眉,怎麼好好的兩個人,會刀劍相向,大打出手?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發生了何事?”
慕顔聞聲敢來,便見得洛浔眼眸低垂,與南宮晟站在一處,到顯得她格外的瘦弱,以往隻覺得她身子單薄到比一些女子還要瘦小些,但是身着男裝不覺着,如今站在南宮晟身邊,倒是更加的顯眼了,是因着她身上有傷嗎?
“這呆子好大的脾氣,說她兩句還不樂意了,作勢要走,我怕她真的氣着了,便要攔着她,誰知,竟和我動起手來。”
葉筱挑了挑眉,眼裡帶着一些溫怒,但見到洛月現在有些像是做錯事情的孩童般,神色帶着一些别扭,嘴角便有了一抹笑意,雙手環臂,走到她身邊,戲谑道:“怎麼了?剛剛不是還挺厲害的嗎,如今倒像是……”
還未有說完,便被洛月一記刀眼望去,葉筱微微愣了愣,撇了撇嘴。
洛浔淡淡看着兩人,洛月平常也不是這般急氣的性子,她的性子與自己到有些相似,經常被師父說,她像是自己的影子,跟在自己身邊,連脾性都學了個大概,隻是對着葉筱,卻有些不一樣。
“既然是誤會,那便沒事了。”洛浔淡然道,洛月擡頭看向她,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