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不知道李隆基想到哪裡去了,聽說她被忠王“羞辱”就頻頻皺眉,明明她說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過誤會就誤會了吧,難道要她再去給忠王解釋?
“他私自與蜃樓的人來往,還把人帶進宮來,确實太讓我失望了,有些東西不該知道還非要查,實在是太不懂事了,虧他都已經是幾個孩子的阿耶了,還不如琩兒讓我省心。”李隆基揉了揉額角,看起來頗為苦惱。
玉環也拿不準他話裡幾分真假,更摸不透他提起李琩的用意,更懷疑他是不是知道自己與盧栀已經全站在了武惠妃的船上,要為十八郎謀奪太子位。
“你覺得誰是太子的最好人選?”
她聽了這話簡直要被吓死,恨不得跳起來沖過去給李隆基幾巴掌,讓他清醒清醒,可嘴上卻隻說:“奴惶恐,這話您應該問宰相,問臣子,問天下百姓,不該問奴一個隻知道跳舞彈琴的婦人。”
“可如果亨兒當了太子,今後你的日子可不會比現在好,你說呢?”
這絕對是試探,玉環看透了,她也沒傻到這個程度,但如果不回答也不行,絕對會被打入惠妃一黨。
“陛下,不論誰做太子,我都會自請離開梨園,我答應了栀弟,和他浪迹天涯,去看一看各地的風景。路上肯定會艱苦一些,但相愛的人在一起便沒什麼不能克服。而且這種朝中大事,您問一個舞姬,一個樂師,不管日後是誰做了太子,他們都容不下我,我也不想被冠上魅惑君上的罪名,您的赫赫英名更不該毀在親信奴婢之言上。”
玉環已經竭盡所能回答了,她覺得今天和李隆基說了太多的話,有些話是深思熟慮,有些話卻是下意識反應,也不知道李隆基會不會懷疑她,會不會因為她知道太多秘密而讓暗衛了結了她。
“這是你的真心話?”
“絕無虛言。”
她已經很累了,和李隆基說話比被他掐死還要痛苦,衣裙也都被汗浸透,貼在身上很不舒服。現在她不再想什麼有的沒的,隻想趕緊出宮回家,在浴桶裡好好泡一會兒。
“既然如此,我知道了,你和盧栀回去吧,讓惠妃去仙居殿等我。”
李隆基靠在憑幾上,閉上了眼睛,玉環不再說話,隻是恭敬地行禮後靜悄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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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楊府,陳舟也在,看來李隆基和惠妃的談話并沒有第三人在場,就算有,也隻能是高力士了。
玉環把之前在舞房裡發生的都轉述了一遍,順便提出自己的猜測:
她認為畫中人就是又一坊第二任坊主。
雖然還不知道人家的全名,可也能順藤摸瓜找到線索。不過知不知道也沒所謂了,她無非就是想要讓李隆基親口承認而已,對于那位無辜卷進皇室恩怨的娘子,她報以一百二十萬分的同情與敬佩。
其實更重要的還是太子之位空懸,而忠王又被要求閉門思過,連壽王的婚宴都沒法參加,這總讓人有一種要發生大事的預感。
“你們覺得李三郎信了多少?”玉環看了一圈,盧栀撐着臉在苦思,陳舟掐着手在測算,隻有逍遙打了個哈欠,随手拿起旁邊的酒醒神。
還是逍遙先開口:“玉妹妹,别想太多,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這艘船至少還是條大船,有保障,不會輕易漏水。”
“這,你說的雖然有理,可是萬一我暴露了目的,不是害了惠妃和十八郎嗎?”玉環還是放不下心,急得團團轉,忍不住捏了耳垂,卻不小心碰到脖子上的傷痕,冷不丁抽氣。
盧栀回過神,心疼地為她又上了一遍藥,手指都在發抖,卻不忍心說什麼,連剛才想的也都抛之腦後。
還是陳舟安撫了玉環緊張的心:“不論陛下信不信,既然都已經說了,木已成舟,何況有私聯蜃樓音娘為先,再私下調查先帝舊事,甚至牽扯到了陛下本人的感情,很難翻身。最重要的其實是那兩幅一樣的畫,廢太子的舉動陛下一定會查,甚至可能會認為那是忠王栽贓,畢竟太子和蜃樓打交道那麼久都沒出事,怎麼忠王去了一趟薛妃生日便鬧出那麼多事情。”
剩下的陳舟沒有多說,但所有人都知道,隻要栽贓一事成“真”,忠王回天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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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切也确實如他們所料,在幾日後李琩和韋梵兒的大婚典禮上,為了給新人一個驚喜,李隆基不僅和惠妃親自到場,還讓高力士宣讀了兩份诏書。
一份冊立惠妃武氏為中宮皇後,一份冊立壽王李琩為東宮太子。
沒人知道李隆基如何說服那些一直以來反對的臣子們,又或者他根本不需要說服,隻要把忠王不安分的證據甩出來便不會有人質疑了。
這一日壽王府格外熱鬧,便也沒有人在意不遠處的忠王府門可羅雀。
更加不會有人注意到忠王府後角門打開,溜進去了一個身型魁梧笨重的突厥大漢。
“小姨,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