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把三弟給你弄來,你預備怎麼弄,那酒裡你放了什麼,他可不能在我府上出事。”李瑛告誡康蘇兒,隻是這樣還不能讓玉環完全消除疑慮,生怕他們兩人給自己演戲。
康蘇兒翹起二郎腿,挑眉壞笑道:“當然是看上你弟弟,順便幫你解決一個心腹大患,想與他聯姻啦!”上揚的尾音成功讓李瑛跳了起來。
“真的?不是,阿耶怎麼可能同意呢!畢竟亨弟怎麼說都是皇子……”李瑛的聲音在對方的注視下漸漸變弱,連和玉環在一邊偷偷比劃手勢、遞眼神的盧栀都安靜了下來。
玉環莫名覺得有些心慌,一切都和從前大相徑庭,她所有的經驗都将不作數,這個世界的走向如此詭異,還有許多她從未接觸過的人和組織。
這樣一想,她曾經的三十八年時光,也隻觸碰到最淺顯的一層,整個大唐,甚至于整個世界都像是沉睡在深淵下的巨龍,别說捉摸不透,其全貌就是想也未曾想過。
康蘇兒的出現究竟是福還是禍?
可她也沒法反悔了,畢竟已經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隻求對方不要突然反水把自己拖下水淹死。
她看着康蘇兒那張有極濃厚異域色彩的臉蛋,腦後綴着珠寶的小辮子被拿在手中把玩,後者站起身,有些拖沓的舞裙輕拂地面,随着腳步更像是蜿蜒起伏山巒,襯得對方在突厥人中算是海拔以下的身高都極具氣勢。行動間,珠玉丁丁當當為其伴奏,卻攪得玉環心浮氣躁。
終于,樓上的第二隻靴子終于掉了下來,仿佛經曆過大理寺卿最後的裁決一樣,康蘇兒賺足了眼球,這才開口:“前不久聖人宣我進宮為他表演巫術,為了褒獎我的才能,他答應讓我在諸位他兒子中選一位聯姻,隻是要求我們住在京城,三年内不能回突厥,甚至就連太子你都在這人員名單上。”
“所以才有今天這回事,你答應了?”李瑛不死心地問了句廢話,他也沒想到自己阿耶能這樣把兒子們拱手送出,任一個外邦女子挑肥揀瘦。
甚至還包括他,堂堂大唐帝國的儲君,未來的天子。
其實在場幾人中,也隻有李瑛自己覺得他地位最尊崇,站在一種俯視的角度看别人,這才會聽了康蘇兒的話就有點受不了,乃至隐隐心痛。
玉環隻是沒想到李隆基願意為康蘇兒破例,用正經皇子與突厥聯姻,要知道即使是不走尋常路的女皇陛下武則天都隻是派侄孫,甚至連李家人都不算。
但她轉念一想,李隆基創下先河也不在少數,明目張膽在兒子活着的時候搶了兒媳,一天之内殺了三個親兒子,至于那些為了吃喝玩樂造成的勞民傷财,和大部分荒誕皇帝差不多,也不稀奇。
反正這件事就很像李隆基能做得出來的,而且他兒子那麼多,為了防範還專門設立十王宅、百孫院,那為了表面上緩和與突厥的關系,送一個兒子去也沒關系。他殺起太子來也沒猶豫幾天,并不把李瑛摘出來也正常。
就是不知道康蘇兒的巫術究竟有多高明,竟然會讓見多識廣的李隆基都下這樣的厚賞。
殿内三人都忍不住把視線投過去,以盧栀的眼神最為熾熱,迸發出的光彩直白地寫滿大字:是什麼巫術?有多神奇?能不能也給我看看?
玉環别過頭偷偷笑了一下,雖然這種時候跑神很不應該,但是栀弟的表情總是那麼生動活潑,直白燦爛地讓她被陰霾籠罩的心都開闊了。
就像是一個小太陽,照耀着她。
她一回過頭,就對上康蘇兒的視線,對方對盧栀和李瑛的反應都不感興趣,偏偏盯着她,這讓她心頭一顫,冷汗從背上爬起,又有了一種被喜愛陰濕的動物盯上的感覺。
纏人又粘膩,凍得她骨頭都疼了。
似乎是很滿意她的反應,康蘇兒莞爾道:“啊,其實我本來想選的是十八郎,可惜人家早就心有所屬,我怎麼能橫刀奪愛呢?”
“成語不是這麼用的,你應該先請恩典去國子監學習一下漢語,省得以後再鬧出誤會。”玉環皺眉,她與李琩隻是上輩子的前任夫妻,這輩子早就說清楚了,而且這事隐秘,連李隆基的人都瞞得好好的,也不知道康蘇兒是怎麼知道。
“誤會?是我誤會了,還是你誤會了,又或者是别人會誤會?”康蘇兒笑得前仰後合,把玉環一張漂亮的臉蛋都笑青了。
盧栀站起身,雙手交叉抱胸對康蘇兒抗議:“唐蘇合思,你少欺負人,壽王和玉娘沒半文錢的關系,就是有關系也是我和她有關系,我豈能容忍你诋毀我……姐姐。”前面都很有氣勢,就是最後兩個字突然矮了下去,聲若蚊蠅,怎麼看都透着一股心虛。
眼看就要在這種細枝末節上糾結,玉環立馬出聲安撫盧栀,又有太子在一邊咬牙切齒:“不是你怕奪人所愛,而是聖人舍不得出讓李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