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也有些晚了,雖然室内也有場地,但還是改日,就在清思殿擺宴款待突厥使臣,”李隆基依舊想一出是一出,他還轉頭對盧栀說,“阿栀,到時候讓太子和突厥人好好看看你的劍舞,再讓玉娘和逍遙給你奏樂。”
所有人都點頭應下,不敢再有反駁。
就像武惠妃在一開始李隆基提出要大家一起打馬球時就沒說過時間的問題,反正隻要皇帝想,室外的場地搬進室内也很容易,馬兒畏火也能用夜明珠代替燭台。在玩樂上,就是最忠心的臣子也不會直言頂撞李隆基,也隻有太子才會傻乎乎地說話不過腦子。
席間,玉環自然和盧栀坐得很近,果然也聽到了盧栀問自己:“玉兒,太子今天幹嘛要惹聖人不高興,不然就算天色不早,随便打兩杆也來得及,又不是真要分出勝負,而且聖人肯定不想讓突厥人赢。”
玉環點頭,又分神看了坐在李隆基下首處的李瑛,後者正在朝康蘇兒敬酒,說着些最基本的外交辭令。她收回目光,對盧栀說:“誰知道呢,估計全場就他一個拎不清的,明明我們都和壽王兄妹沒什麼關系,偏偏就他當了真,把自己當外人,又非要在康蘇兒他們面前表現。”
誰知道這個太子究竟在想什麼,成天和另外兩個弟弟抱團,總是對着李琩一副戒心很重的樣子,這不正好給武惠妃機會,還讓盧栀一句無心之言就說得破防了。
玉環怎麼看都覺得以李瑛的腦子,好像不必麻煩武惠妃設局,憑他自己作死就能作掉小命,當上太子純粹是有一個好母親。
子憑母貴,李瑛是這樣,李琩也是這樣。
她放下酒杯,喝過了披香酒後,即使是宮廷佳釀也總覺得少了點意思,索性開始欣賞内教坊舞姬新排的舞曲。
這舞蹈她從前也看過很多次,甚至在她當了貴妃以後還親自改編過,隻是當時梨園内找不到有逍遙客這樣厲害的琵琶國手,到底有一些缺憾。
“喂,走了,玉妹妹。”玉環擡頭就看到逍遙客雙手環胸,而盧栀早就提着劍去做準備了。
是高力士來通知他們的。
“玉娘,你和逍遙賢弟要給盧栀伴奏,老仆知道你更擅長琵琶和舞蹈,可是今夜隻怕要委屈你了。”高力士為人很和善,尤其對着同為宮内侍從的玉環更是。
“阿翁說笑了,奴明白的,陛下想看劍舞,自然是琵琶、笛子和羯鼓最适配,隻是沒有叫李谟來,李教習更是有要事在身。奴跟着李教習日日耳濡目染,也學到了幾分,不會叫陛下掃興。”玉環早就眼尖地看到了屏風後的羯鼓架子,連忙說道。
正好她也不想跳舞,上面有李隆基和李瑛兩個不确定因素,還是待在幕後最穩妥,想必這也是高力士特意安排的,不然他不用親自來說這一趟。
也難怪李三郎總是要把高力士帶在身邊,對高力士比自己都要親近數倍,這樣體察聖心,提前把所有矛盾掐死腹中,還照顧到了所有人的情緒,一般人恐怕隻想着怎麼用最好的來讨聖人歡心了。
這個真不怨李隆基那老家夥,也說不了高力士一句壞話,要有人這麼對自己的意,她也不願意放手。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去看盧栀。
雖然盧栀和高力士根本不是一類人,可最關心最在乎她的就是他,也隻有他能在最短時間内發現自己的不對勁。
甚至遠勝當年的前夫李琩。
畢竟前夫還有母親和妹妹,還有父皇和宗族,而盧栀卻早就舍了家族,孑然一人,天地間隻在乎一個她,甚至不惜和太子對上。
“想好舞哪一支沒?”玉環問。
盧栀看了看高力士,又看看她和逍遙客:“阿翁說讓我們揀拿手的來,就配龜茲大曲吧,李教習提點過。”
“好,幾位決定好,那老仆就過去了。”
玉環看着高力士的背影,感歎這次算是結了善緣,要想順利幫前夫登上帝位,多多給大紅人高力士留下好印象肯定沒錯。不求對方站隊幫自己和惠妃,隻要不交惡,一切都沒有問題。
她拿起鼓槌,在手指間靈活地轉動,随着逍遙客坐下試音,他們都看向大殿中央抱劍而立的盧栀。
拔劍出鞘,一招崩山劈海,表演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