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琉絮低頭捏了一把雪球砸過去,自然是砸不中他,隻能沒好氣的答應他。
坐在廊下,楚琉絮取出藏在令牌裡的劍。
她用的是普通的銀劍,而不是靈劍,因為她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有屬于她的靈劍,名字叫——“鴻鹄”
但鴻鹄不屬于她,屬于真正的楚琉絮,所以她不能用,她能感覺到鴻鹄的劍靈也在看着她。
“我告訴你我真正的名字吧,之前隻和你說了我之前的生活和工作,還沒有告訴你名字。”
“我叫楚琉雪,和楚琉絮隻差一個字。”
楚琉雪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她是從深厚的積雪中爬出來的,出來就發現自己所處另一個世界。
死裡逃生的興奮并沒有讓她高興太久,她一個人走在茫茫雪地裡,走了好久好久,久到她的眼睛開始刺痛,靠在枯萎的杏樹下,無助的抱住膝蓋。
有人靠近她,說可以帶她回家,但楚琉雪剛伸出手,腦袋一陣刺痛,她的潛意識在告訴她不要跟着她走。
拒絕那個人後,楚琉雪又坐了好久好久,久到天空再次下起大雪。
有人撐着一把紅色的傘走過,看見楚琉雪,調轉腳步走過來。
“怎麼不回門派?峰裡的雪可比這些凡雪有趣。”
楚琉雪依舊沒動,擡頭看着那人的臉,他長的很好看,即使眼前模糊一片,也能看出來的好看,那人伸出戴着紅繩的手,無奈的拍了拍楚琉雪頭上的雪。
“幸好我在城中處理一些事情,眼睛看不見了?怎麼心法也不運轉了?一會寒氣襲體有你好受的,走吧,我帶你回家。”
楚琉雪等了許久,江讓塵也在她身邊站了許久,還拿了另一把傘給她擋雪。
“我是誰?”
楚琉雪心中滿是迷茫,終于忍不住問出這句話。
江讓塵坐下來,一股蓮花的清香喚起楚琉雪腦海深處被埋藏的記憶。
一個女孩的降生,成長,到拜入門派,到出門遊曆,再到,被人生剝靈魂。
原本的楚琉絮去了哪裡?她的靈魂被帶走後,天空下了一場大雪,将她已經冷掉的身體埋在雪下,然後,就沒有了。
“想起什麼了嗎?”
江讓塵看她突然開始流淚,剛才站在這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幹,他去問了江辭盈,江辭盈正好在神界處理一些事情,順手的幫他查了一下,把楚琉雪的事情和他說了,也準備一會找找楚琉絮的魂魄。
“做好啦!給你一碗嘗嘗鹹淡。”
阮休元突然出現,把楚琉雪的思緒拉回來。
看着眼前遞到眼前熱騰騰的栀子雪,其實就是一碗用栀子做的甜品羹,楚琉雪遲疑的拿起小銀勺,挖了一口吹了幾下送進嘴裡,淡淡的栀子花香和順滑的口感,沒什麼甜味,但挺好吃的。
“沒什麼甜味……”
“忘了給你冰糖,你加幾塊再嘗嘗?”
楚琉雪接過冰糖,往裡面扔了兩顆,攪拌融化,再嘗一口,确實比原來好吃了不少。
“怎麼樣怎麼樣?成功了嗎?”
阮休元之前隻是打下手的,但看着蘇眠蟬做了幾十次,也記得一些步驟,照貓畫虎也算是作出一碗栀子雪。
“好吃哎,師兄你從哪找的配方?我也想……”
“澤玉之前做過,我看了幾十遍,照貓畫虎做出來的,具體配方得找澤玉要。”
阮休元起身去廚房重新裝了一碗,放在托盤上,還放了一罐果醬。
二人走到蘇眠蟬房間門口,阮休元把托盤遞給楚琉雪,自己躲到附近。
楚琉雪擡手敲了敲門,門裡傳來蘇眠蟬的聲音,在問是誰。
“師兄是我,琉絮。”
過了一會,蘇眠蟬走過來開門,看見楚琉雪手裡的托盤。
一個幹淨的瓷碗,裡面盛了他許久未見的栀子雪,邊上整齊的擺着小銀勺,還有一個粉色的罐子。
“休元讓你來的吧。”
門外風大,蘇眠蟬讓開路讓楚琉雪先進屋。
“師兄怕你氣壞身子,問了好久才得了那麼幾朵栀子,做了這碗……”
楚琉雪一時忘了這東西的名字,蘇眠蟬看她一眼,接過她手裡的托盤放在桌上。
“是栀子雪,我母親最喜歡,也是我最喜歡的食物。”
“我沒怎麼生氣,這麼多年了,他惹我的氣也不差這點。”
楚琉雪的吃瓜雷達瞬間亮了,好奇的看着蘇眠蟬,期待他繼續說下去。
“門外那個也進來吧,這事兒一直憋着也怪煩的。”
蘇眠蟬坐下,看着阮休元縮着肩膀,一點一點的挪進來。
楚琉雪點起暖爐,往自己椅子上扔了個軟墊才坐下,阮休元老老實實的坐着,二人等着蘇眠蟬吃完開始說事情。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生氣嗎?”
蘇眠蟬收拾好桌子,目光灼灼的看着阮休元,阮休元點頭。
“因為我說我信命,其實我不信,我隻是想逗逗你……”
“我當然知道你不信。”
在一起一百來年,怎麼會不知道阮休元的心性,蘇眠蟬隻是在氣,氣自己一個人忍了那麼久,隻是為了讓阮休元替他走那一條更安全的路。
“師尊之前和我說,我和你,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
阮休元噌的站起來,蘇眠蟬揮手讓他坐下。
“師尊說,我們在一起,注定會有一人死亡,而另一人,踏上仙路。”
“解決辦法,是你我不相往來?”
阮休元的手越捏越緊,江辭盈的預言,沒有一次錯的,所以蘇眠蟬才會離開,讓他擁有更好的。
“我不信命,可我不敢賭,我怕你死。”
蘇眠蟬低着頭,阮休元也沉默着,楚琉雪感覺氛圍不對,默默離開了,她已經清楚事情經過了,再留在這裡,隻會耽誤他們談心。
“所以,你怕我死,所以躲着我,裝作厭惡我,但你心裡已經放不下,在忍不住接近我時又及時抽離。”
之前在秘境裡,蘇眠蟬柔軟的眼神,在和葉雨濯戰鬥時,緊攥着他衣服的手和眼裡含着的淚……
阮休元一時無比懊悔,如果他早點意識到,蘇眠蟬也不會這麼難受。
蘇眠蟬低着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突然被人抱住,一時愣住沒反應過來。
“我不怕死。”
比起死亡,蘇眠蟬那樣若即若離才真是要了他的命,像一隻搖曳在狂風中的風筝,稍有不慎,就會飛的一無所蹤。
“我隻是感覺委屈,為什麼要我來承受這種痛苦,你卻可以一無所知的繼續自己的事情,我忍了快二百年,我真的忍不了了。”
蘇眠蟬抱着阮休元,頭埋進他的胸口,肩膀一顫一顫的,發出壓抑的啜泣聲。
“沒事了,現在沒事了,我不會死的,我們都要好好活着……”
阮休元抱緊蘇眠蟬,這樣的擁抱已經很久沒有了,這些天積累的疲憊緩緩褪去,腦子裡空空蕩蕩,隻有抱緊懷裡的人,才能找回一些意識。
等蘇眠蟬哭夠了,天色也晚了,二人窩在床上聊天。
上次距離共枕眠,已經有百年之久,二人難免有些放不開,便閑聊解悶。
“你一個人執行那些任務,會不會害怕?”
阮休元靠在蘇眠蟬身上,蘇眠蟬靠在床頭,拿着一卷長長的卷軸在看。
蘇眠蟬思緒飄遠。
其實那些任務挺簡單的,調查那種東西他并不擅長,況且調查一般是樸苤或仕書去,他基本是負責刺殺和新生秘境周邊環境信息勘察的,偶爾也會有一些收集任務,不過那些要收集的東西…也算是危險,畢竟因為偷了幾團包了獵物的蛛絲被巨型毒蜘蛛追的到處跑這事一輩子估計也遇不上幾次。
隻是在任務完成後的自由時間裡,一個人坐在各種屋檐懸崖樹幹上,看着或美或醜的景象,看着喧鬧的人群,也難免有些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