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天地動蕩,天災人禍不斷,惹的人心惶惶,仙門百家齊齊出動也隻是杯水車薪。
“那我朝陽在此立誓,此次出去,絕不傷及無辜,我隻想找到引月……”
平朝陽真的隻是想出去找平引月,他很清楚,目前他是打不過江辭盈的,這裡的人但凡死了一個,下一秒她的劍就會飛過來。
眼看那些人根本不讓路,平朝陽隻能找别的法子出去。
同一時間,時炎從法則金球中爬出來,渾身赤裸,沾滿金色的細沙,原本規整的大麻花辮也散開了,從背後看,金色長發遮住了炎整個人,但他似乎并不在乎身上的疼痛和髒亂,神識迅速覆蓋了整個神界。
神識覆蓋到大殿時,似乎被擋了一下,隻是輕輕推了一下,就像有人用手揮開了一片羽毛,這不是江辭盈,江辭盈能擋的話,不會這麼溫柔,她會直接一拳把他打飛,最好是打死。
時炎原本是無力的靠着柱子休息,一感覺到被推開,立馬拖着疲倦的身體爬起來,走動間,身上的細沙化作衣物。
等到達大殿,時炎已然變成了那位高高在上的金色使者,發絲雖然整齊,卻沒有辮成辮子,依舊是在身後垂着。
大殿上空無一物,那人已經離開,徒留一陣清香。
不對!
時炎奔向天池,全然沒有注意到神座前的書案上,少了一隻金色的筆。
一到天池,果不其然,整片湖都在咆哮,湖心逐漸形成漩渦,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時炎注意到他在法則金殿的神識也被推開了,但他現在沒空。
餘光看見自己飛揚的金發,時炎的臉瞬間變的慘白,以最快的速度給自己辮了個不成形的麻花辮然後規規矩矩的跪好,全然沒有在江辭盈面前那樣的不可一世,隻剩下緊張。
天池水湧上岸邊,金殿的方向突然飛來一個小瓷瓶,将溢出的水全部接納,并在炎身邊形成一個白色接近透明的保護罩。
炎根本不敢分心去想是誰在幫他躲避這些傷害。
一陣石榴香氣由遠及近,視野中有一個影子慢慢走過來,當看見黑色的衣擺,炎渾身肌肉繃緊,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擡起頭來。”一隻細白的食指伸過來,指甲上染着紅色的蔻丹,那隻手擡起炎的下巴,使得炎隻能直視着他的母親。
一頭綠色長發,因為太久沒有打理,已經拖到了地上,嫩綠色的眼睛中間是紅色的瞳孔,臉上沒多少血色,看起來十分饑餓。
這便是那位“生命之神——真源”。
“真源”也跪下來和時炎面對面,雙手捧着時炎的臉捏啊捏,用的力氣有些大,炎疼的眼中泛起淚花,卻不敢讓眼淚流下來。
“恭喜——母親——”
時炎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真源”仔細看着時炎的臉,這張她捏了幾十個日夜,報廢了無數材料才捏出來的,與那人最為相似的面龐。
“你說,我要是吃掉幾個魂魄,她會不會回來?”
“真源”突然說,時炎心中瞬間緊張起來,顧不得臉上的疼痛,好孩子般的拉起“真源”的衣袖。
“孩兒……不知,可那位是天底下最慈悲之人,您與她同出一脈,她……不會怪母親的……”
“話是這樣說,但我并不能确定那就是真正的她,每一個她都有登上神殿的權能,每一個她都一樣的慈悲。”
“真源”猶豫了一會,起身朝金殿走去。
果不其然,金殿内的法則卷軸已經不見了,雖然那卷軸是時炎的真身,但炎并不慌張,甚至安心了幾分。
拿着法則卷軸的那人,是天底下最慈悲之人,通曉萬物,憐惜萬物,她定然不會舍得時炎消失。
就算并不是真正的她,也擁有同她一般的玲珑心,這似乎是上天為她設置好的人設。
每一個世界都是這樣,這是白肆和她說的。
把每一個世界的魂魄帶回來,回到這裡時又發現少了一個最重要的人魂,那就重新出去找,找到了再帶回來。
可是不管找來多少,那一抹人魂,永遠都不會回來。
而那些魂魄,前往各處,仿制品,妄想取代真正的神,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找點東西給我,有些餓了……”
“真源”話音剛落,炎發現前方的地上有一張字條,正好“真源”也看見了。
“回去”
隻有這兩個字,“真源”抓着紙的手瞬間收緊,瞳孔的紅逐漸放大到占滿眼眶。
“惡劣的……仿制品,怎麼敢命令我?”
“可是萬一是真的呢?”
“真源”拿着紙條翻來覆去,試圖找到點不一樣的地方。
時炎有些害怕的後退幾步,雙手緊張的揪着自己的衣服。
好在“真源”看了一會,似乎是失去興趣了,眼皮又有些打架,便找了個角落睡下,躺下前還不忘記讓時炎去給她找點吃的。
時炎在一邊沒有說話,腦子裡胡思亂想着。
或許真正的真源已經死了,母親為了她走火入魔,要是她知道真源已死,那該怎麼辦啊……
平引月的笑聲穿破天穹,甚至于時炎都聽見了。
“真源”煩躁的擡起頭,正準備說話,時炎突然開口。
“那是個愛殺人的,我去跟在他身後撿魂魄!”
下界,早已變成煉獄,平引月拿到劍後,就像開了挂,但凡擋在他面前的都會被藍顔穿體而過,随後像扔垃圾一樣扔在一邊。
夜雨看着樓下煉獄般的場景,啧啧兩聲。
“都是言靈,為什麼我沒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風青雪已經補充好了靈力,此刻正準備出去幫助大家,夜雨伸手攔住風青雪。
“殿下給我的命令是保護好你,這裡有種子,那個人傷不到你,但要是你出去了,種子可就保護不了你了。”
風青雪握緊立冬劍柄,站在門口。
“可是,萬一就缺我一個呢?”
說着,風青雪推開夜雨跑下去,腦海中思緒萬千。
越靠近平引月,越能感覺到那股駭人的死亡氣息,這種氣息,風青雪從未體驗過,到底還是被保護的太好了,隻經曆過一場戰争,完全依靠着身後的師尊而肆意妄為。
但這次,風青雪清楚,以師尊如今的情況,過來了,也是沒有辦法。
跑動間,風青雪手上掐訣,将江讓塵施加在他身上的保護咒撤下,并将靈力返還給江讓塵。
不能拖累江讓塵,風青雪看出來了,江讓塵一直都在強撐着自己,明明身軀早已破敗不堪,卻還是為了世間,為了他們而苟延殘喘的活着,如果還要用這個保護咒,那會加快江讓塵的死亡,所以,絕對不行。
平引月站在塔下,藍顔劍上沾滿血污,而他本人,除去先前被一劍開天門炸出來的傷口,也隻是衣擺上多了一些污漬。
華雲遮額頭的血液嘩嘩的往下流,她剛才沖上去,硬生生挨了一劍,幸好保護咒生效了,但平引月隻是輕輕一劍,就把常人這輩子都打不出來的保護咒打出來了,甚至餘波依舊傷到了她。
樸苤傷的最重,他速度太快了,是第一個接近平引月的人,自然也就受到了最重的傷害。
平引月看着身後那些堅持不懈想殺了他的孩子們,笑的越發開心了。
下一刻,藍顔劍尖挑起樸苤的下巴。
“想知道我是誰嗎?看你的法術,你師尊是笛歸是吧?”
“我沒興趣聽你這個早該死的人說話。”
樸苤想後退,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餘光看見自己的腿被幾根從地下伸出來的絲線牢牢捆住。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這一類人,依靠的不就是自己的速度嗎?你說說,我要是把你的兩條腿拆下來,送到你師尊面前,他會是什麼表情?”
樸苤眼神依舊堅定,卻是默默撤下笛歸放在他身上除了保護咒以外的其他法術,保護咒早碎了。
“殺了我又如何,我們物燼本來就是青山門裡死亡率最高的一脈,自我意識到這一點後,我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青山……青山?原來,他們所處的地方,叫青山嗎?”
平引月呢喃着,手中藍顔向前一寸。
“你真的不怕死?”
樸苤餘光看見塔門口正在起陣的風青雪,果斷閉上眼睛。
曾經聽笛歸說過,死前呼喚生命之神,可能會引來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