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之中,賀鶴枯坐在工作台上,任憑火焰灼燒着他的衣擺。
半晌,聽見屋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賀鶴揮手熄滅火焰。
來的是安清。
“姐……你怎麼來了?”賀鶴強打精神,從桌子上下來。
“我不來,難道看着你被烤幹嗎?”安清上前用手帕擦了擦賀鶴的臉。
已經是第三個了……
宛辭顔,林潤,解檸。
已經失去了三個孩子了。
“我一直都知道小檸他道心不穩,心智不成熟,可是他為什麼會自刎呢?多大的事情才能讓一個人毅然決然的赴死?我不明白,師姐,我真的不明白?”
賀鶴揪着安清的袖子,低頭詢問安清。
“他道心不穩?你沒有幫他嗎?”安清震驚,道心不穩還敢讓孩子出去,賀鶴是出去玩一趟完全把那些東西忘記了嗎?
“我不知道可以幫忙,當初,我是自己穩下來的,我以為……小檸他……”
賀鶴原地思考半晌後,突然脫力摔下去,滿眼的不敢置信,伸出手抓住安清的衣擺。
“是我害了他?師姐?是我害了他……”
安清半跪下來,抱着賀鶴的肩膀把他攬入懷中,安撫的拍着他的後背。
“我們是不一樣的,這事大家都有錯,”
大姐不該派解檸去南畔,他也不該放任解檸出發,更不該明知道解檸道心不穩還不管不顧。
到底還是賀鶴心性不夠成熟,沒有站在師長的角度思考問題,而是下意識把問題遞給身邊人,自己沉迷于研究。
但若浮生也還年輕,而且解檸外表掩飾的很好,根本看不出來他的道心不穩。
“我的徒兒啊……是我害了他啊……”賀鶴抱着安清哭個不停,不停的道歉自責。
“讓浮生把小檸的屍身帶回來吧……”
若浮生本以為她對死亡已經麻木,但當死亡降臨在身邊時,若浮生又想明白了。
沒人能面對死亡時還能保持冷靜和沉默。
站在蒲公英海,若浮生在解檸自刎的地方撒下小蒼蘭的種子。
伸出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鍊,是迎春的樣式。
“我不能理解你為何殉情,但我希望你的後世,能與他終成眷屬,我會守好這一片淨土,安心的去吧。”
“願你夢中,蒲公英漫天。”
“該走了,南邊有動靜了。”
白露飄出半個身子,替若浮生擦拭臉上的淚。
“别動我的臉。”
“下雨了,給你擦擦水。”
若浮生拍了一下白露的劍身,把他拍回去了。
“先彙報,我馬上回來。”
若浮生燃起傳音符,邊飛邊聽着下面人彙報。
“阙寒上次出現是在一個時辰前,出沒在思風鎮往南五百裡的一片竹林中。”
“我就在思風鎮,我先去竹林看看,你們守住城門,等我回來。”
“謹遵師姐命令。”
若浮生調轉方向,朝着竹林飛去。
根據物燼傳來的情報,阙寒是隻墨綠色的大蛇,擅長毒藥暗器,弱點在七寸,但人形的弱點并不清楚。
他的身法很詭異,跟物燼的身法很相似,目前物燼的人懷疑是叛逃弟子,正在全速調查弟子名錄。
阙寒的身法在物燼的基礎上改動了許多,雖然沒有原版的隐蔽快速,但夠陰毒,大部分都是貼合地面的,加上他又是木系,地面完全就是他的主場。
但是若浮生可不怕他,金火天克木系。
飛到一半,物燼的機關鳥送來全新的情報。
若浮生伸手接住機關鳥,從胸腔裡取出情報。
“魔族疑似要複活某個大能,目前在收集各路大妖大仙死去留下的妖丹内丹,如遇此類事件,請立即絞殺。”
大妖的妖丹?
若浮生停下來,璞英是蒲公英,但她不知道璞英是不是大妖。
如果是的話,那解檸死亡或許還有其它隐情。
這個地方靈氣非常充裕,出一兩個大妖也不是不可能,目前就若浮生所能感知到的大妖就有兩三個,都在地下閉關沉眠。
前面再走幾百米就是竹林了,若浮生把機關鳥放飛,銷毀情報,繼續前進。
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若浮生後退幾步,看向原地。
那裡什麼都沒有,若浮生停頓了一小會,迅速後退幾十步。
剛才她站的地方在幾秒後憑空出現一個大坑,坑底是銳利的尖刺。
這個坑和尖刺是不可能在瞬息之間完成的,看來阙寒早就知道了會有人來。
接連躲過好幾道機關,若浮生毫發無損的站在沼澤前。
“不愧是斷岐的大師姐,佩服,實在是佩服。”
阙寒鼓着掌從沼澤對面走出來,若浮生手中立刻出現一把弩箭,對準阙寒。
“你到底是誰?”
若浮生從來沒有對這邊的人說過自己的身份,除了本家人,大家都以為若浮生隻是個管事級别的弟子,根本沒有往大師姐那一層想。
“在下隻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小蛇,根本入不了您的法眼。”
阙寒有一頭墨綠色的長發和暗紫色的眼睛,按理來說,阙寒如果真的是叛逃弟子,若浮生不可能對他沒有印象,要麼阙寒等級很低,要麼阙寒根本不是青山弟子。
“句芒弩,出世時可是鬧出了不少動靜,還以為賀峰主會自己留着,竟然傳給了你?”
若浮生下意識看向手中的弩。
金色的弩箭纏繞着細細的綠色藤蔓,點綴着幾顆小小的紅寶石,底部刻畫着強大的陣法。
這是件極品法器,賀鶴當年手差點燒斷,甚至為了它搬出了幾百年沒點過火的紫金爐。
紫金爐在鍛造完句芒弩後便被賀鶴宣布損壞,不能再次使用,現在擺在斷岐廣場上的是一個新的爐子。
“你……果然是叛徒!”
句芒弩的藤蔓發出綠色光芒,凝聚出一根弩箭,若浮生直接朝着阙寒發射出去。
句芒弩的弩箭對大部分敵人都是一擊緻命的,刺入□□後會從箭尖分裂出許多細小的藤蔓,可以在幾秒内蔓延至全部血管吸食血液,達到一定程度後便會自動爆炸。
阙寒的步法真的很詭異,瞬息之間就站在了沼澤另一邊,弩箭沒有命中。
若浮生收起句芒弩,看來遠程攻擊是行不通的了。
“你這話說的,我又不是你們的弟子,怎麼就是叛徒了?”
阙寒使用的武器是一條蛇骨長鞭,握柄出鑲嵌着血紅色的寶石。
若浮生身子一側,躲過鞭子,伸出手直接抓住布滿倒刺的鞭子。
阙寒在另一頭扯了扯,看見若浮生的手心流出鮮血,便扯的更用力了。
藍色的火焰自掌心燃起,整條鞭子被藍色的火焰侵蝕,阙寒卻依舊緊抓不放。
“你想被火焰灼熱嗎?”
眼看着火焰即将燒到阙寒的手,若浮生眯起眼睛威脅他松手。
“你的火是冷的。”
阙寒無比自信,仿佛早就知道若浮生的火焰沒有熱度。
“火冷,但燒死你綽綽有餘。”
“我們在火焰中死亡,我從火焰中誕生,我怎麼會怕火,師姐,你小瞧我了。”
阙寒的武器是若浮生見過最奇特的,不是它的造型和能力,這種帶毒帶倒刺的蛇骨鞭她見多了,但這種有意識反抗她熔毀的還是頭一個。
他們的火焰,燒到最大馬力,不管是誰的武器,不管有沒有認主,隻要對方的主人不是比自己修為高出一大截的都可以直接熔毀。
但斷岐很反對這種方法,他們認為,不管是好是壞,法器是無辜的,他們隻是跟錯了人。
但若浮生才不管,壞人的東西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算重鑄,也是髒的,不如直接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