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楠在天上飛了幾圈降下來,雪一般的白發在空中飄揚着,表情卻異常冷淡,風清雪二人規規矩矩行禮,平衍躺在地上,木楠便讓他繼續躺着,不必行禮。
風清雪悄悄瞥了一眼木楠身後,可惜了,沒有尾巴,隻能遺憾挪開眼。
顔夏篁抱着龍吟槍,猶豫着要不要交出去。
木楠深深看了顔夏篁一眼,手中鉑金色的靈力凝結,化成一柄新的龍吟木倉,在手裡掂了掂。
“你留着吧,我自己可以捏。”
顔嶽在木楠出現的時候就準備逃跑了,反正他的任務隻是為了給他們制造麻煩,現在麻煩已經制造完了。
顔嶽淺笑着擡頭,木楠非人的瞳孔注視着他,讓他的後背有些發涼,從木楠的眼中,顔嶽看不到憐憫,無波無瀾,充滿神性,要不是氣息确實是木楠,顔嶽都要懷疑是江辭盈親自下來了。
木楠轉動手中的長槍衣袖被顔夏篁拉住,木楠轉頭,原本無波無瀾的眼中帶上了詢問與關心,這場景在顔嶽眼中是那麼的刺眼。
“怎麼?你又要假模假樣的裝好人嗎?”顔嶽咬着牙說出這句話。
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顔夏篁這種人都可以成為太子,可以毫不費力的得到他渴望的一切。
權力,仙緣,父皇母後的喜愛,兄弟姐妹的關愛,百姓的敬愛,而他自己,卻隻能在角落裡像隻老鼠一樣窺視着這一切,渴望有一天自己能取代顔華。
顔夏篁沒有看他,直視着木楠的眼睛,什麼話也沒說,木楠和他對視了一會,輕笑了一下“好吧好吧,聽你的,活捉。”
木楠捏了一下槍柄,龍吟槍化作細碎的星光消失,再一揮手,從天而降幾十個百獸弟子,直接把整片場地包的嚴嚴實實。
顔夏篁看着顔嶽被捆仙索捆住,押進籠子,前前後後不到十分鐘,顔嶽連掙紮都來不及就被一個弟子養的蜘蛛噴了一身的蛛絲。
身着紅衣的弟子上前,先行禮,然後彙報情況。
風清雪先帶着平衍療傷去了,場地也被清理出來了,木楠站在傀儡面前,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顔夏篁從後面走過來。
木楠擡起一隻手,扭頭看着顔夏篁“你知道萬物為傀嗎?”
顔夏篁搖頭,等着木楠解答,然而木楠卻提起另一個話題“那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收你為徒嗎?”
顔夏篁仔細思考了一會“因為我長得帥?”
木楠悄悄松了一口氣,手心出現一團靈力,靈力凝聚成一顆小鈴铛。
顔夏篁見過這鈴铛,江辭盈的耳朵上,江讓塵的手腕上,挂的就是這個鈴铛,他很久之前認為這個是他們雙胞胎之間的小默契。
但是三百年前發生了那件事,江讓塵也沒有取下這鈴铛,顔夏篁便認為這是一個法器,卻從來沒見過他們用,想來應該是非常強大的法器。
“這是魂鈴碎片之一,一共有三片,大師姐耳朵上的是鎮魂,二師兄手上的是聚魂,當年我偷摸拿着聚魂前往妖界的青龍谷,然而聚魂卻不能聚齊全部的龍族魂魄,我失望的帶着族人的殘魂回去,中途路過景陽,正好看見你,頓時興趣就來了,當時所有人都在向我跪拜,包括你的爹娘,你雖然也跪着,但當你的頭擡起時,我從你的眼睛裡看見了你的靈魂,我從未見過如此澄澈的靈魂,于是,我從天上下來了。”
想到後面的事情,木楠笑的越來越開心。
“我将族人的殘魂融入龍吟槍,這槍本來隻有我能拿,而你調皮,非要拿起來,我本來沒指望你能拿起來,但你卻拿起來了,而且非常輕松。”
“龍是一種神奇的種族,就算隻剩下殘魂,卻也能辨認善惡好壞,我的族人承認了你。”
木楠沒有說的很清楚,但是顔夏篁是知道讓高傲的龍承認一個人有多麼的難
江辭盈來百獸串門的時候時不時會講一些當年他們九個之間的事情。
顔夏篁也去問過其他人,最後連小寒都說,木楠最初除了江辭盈誰都不服,看誰都要打一架,最後經曆了一些事情才認他們為家人,這花了他們二十年之久。
深夜,青山門安安靜靜,聖殿突然爆發了一陣靈力波動,卻被另一股靈力攔了下來。
白蓮盛開,江辭盈沉着臉坐起來,仰頭看了一眼天花闆,身上發出盈盈白光,白光越來越亮,直到一個刺眼的程度才開始減弱,而她已經消失在原地。
江辭盈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水邊,讓人震驚的是。
這水竟然是金色的,水面沒有任何植物,但是邊上的草地郁郁蔥蔥。
遠處有一座金色的神殿,神殿上方懸挂着一個金色的圓球,圓球被一張張展開的卷軸包圍着,卷軸和圓球又被三個大圓環包裹在中間,圓環緩慢旋轉着。
江辭盈踩在水面上,腳下生出一朵白色的蓮花,她的速度不快,卻在瞬息之間走出百米。
水中躍出一隻金色的魚兒,掉在蓮花上,江辭盈蹲下身撫摸了一下魚兒的尾巴,魚兒像是突然進化了一樣,長出了一對角。
江辭盈皺了皺眉,把魚踢回水裡。
走了許久,前方出現一個人影,那人穿着一件金色的長袍,光着腳踩在水面上,金色的長卷發編成大麻花辮垂在腰間,有些松散。
江辭盈動了動手指,立春從水下鑽出來,一劍穿心,江辭盈幾步上前,接住飛回來的立春,一劍把人挑開。
看着面前漂浮着的魂魄,是個陌生人,穿着非常簡單的白色短袖,下身穿着一件粉白色的大褲衩,腳下穿着運動鞋,頭發很短。
池水似乎在有意識的拉扯着他,江辭盈拿劍點了一下池水,池水立刻收縮回去。
這是異世之人,不知道為何出現在這裡。
江辭盈将這魂魄收起來,心中惋惜,這麼純淨的魂魄,活着的時候應該是個大善人吧,不然怎麼會出現在這呢?
身後傳來幾聲輕喘,江辭盈都不用轉身,直接又是一劍刺過去。
“知情不報,炎,你該當何罪。”江辭盈将劍背在身後,轉身對上一雙翠綠的眼睛。
新生的樹葉一樣,充滿活力的眼睛,但是長在炎的臉上,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活力,和炎對視,就像是在和一個僞裝起來的惡魔對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捅你一刀。
這裡是神界天池的中心,炎是世間法則的化身,法則在下面被稱為天道,而炎就是那個天道的使者,神與使者互相制衡着。
炎雖然是法則化身,卻擁有自己的思維,他會根據自己的理解去履行自己的職責,甚至會在神虛弱時——控制祂。
三代神。
創造與生命之神,劍與反抗之神,殺戮與戰争之神。
除了第一個,剩下倆個對于炎可謂是恨之入骨。
炎追求完美,除了一代神。
剩下兩個,炎為了造就最完美的生物,從他們身上收走了他們的弱點。
二代神被收走了什麼,江辭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江辭盈自己則是被收走了所有的情感。
但是江辭盈的情感可以慢慢的找回來,這是個超出炎預算的意外,而江辭盈也因此得知了真相。
從此見炎一次就打一次,生氣了甚至會殺了他。
但是炎會重生,神殿上方的圓球就是他的本體,炎從法則中出生,隻要法則存在,炎就存在。
“殿下,我也是剛發現。”炎身上的傷口緩慢恢複着,露出完美的微笑,碧綠的眼中盛滿笑意。
“你覺得,我信?”江辭盈身上陡然爆發出強大的氣勢,平靜的湖面掀起波濤。
炎被帶到神殿上空的法則金球。
江辭盈撥開卷軸,毫不猶豫的把炎塞進球裡。
殺不了炎,但是可以将他打回重造,重造的時間最短也要四五年。
其實江辭盈是帶了點私心在裡面的,别以為她在修養就不知道炎劈了木楠和笛歸。
笛歸回來站在聖殿裡好一頓嚎,雖然知道有誇大的部分在裡面,但是,打炎不需要理由,她都是殺戮與戰争之神了,還怕個毛啊?
江辭盈收拾完炎便離開了,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炎突然掙紮着向外放出一道靈力。
回到聖殿,把那魂魄放出來,這魂魄找不過來時的路了,被困在此方世界,魂魄不是完全的,江辭盈隐隐約約能看到,有一根絲線連在魂魄身上,看了一眼另一頭,在扶桑樹那邊,江辭盈皺眉,那邊除了這魂魄的殘魂,還有一個不得了的東西。
她們的師尊——平引月。
一想到平引月,江辭盈眼中的戾氣壓都壓不住了,但是這魂魄是無辜的,扶桑應該一直在護着他,不然這線早斷了,江辭盈便讓魂魄跟着絲線去扶桑樹,自己回到荒海的聖殿繼續修養。
倒下之前看了一會江讓塵,還是那副樣子,江辭盈歎氣,擔憂的摸了摸江讓塵的臉。
“不要出事啊……”
白蓮合上之後,江辭盈陷入沉睡。
天亮了,顔夏篁要和木楠回去了,後面的調查将交給百獸峰和物燼峰,平衍和風清雪也将踏上尋找扶桑樹的旅途,江俞鴻帶着秦秋往另一個方向走了,走之前讓木楠把姜曦帶回去了。
風清雪走在路上,之前都是有人帶着走,自己走這還是頭一次,風清雪胸前挂着一個琉璃吊墜,裡面靈力翻滾着。
這是木楠給他的,裡面包含了所有親傳弟子的最強一擊,不過風清雪不理解為什麼蘇眠蟬也在裡面。
不過這是個保命的好東西,風清雪毫無壓力的收下了。
金葉子隻會給他們一個大概的方向具體的還是要自己找,不過越靠近扶桑,金葉子的指引越明顯。
現在還隻能确定一個方向,往東走。
風清雪在保祿閣買了一份三界地圖,非常詳細,也非常貴。
風清雪把地圖攤開,二人的腦袋湊在一起,用靈力在上面畫了一道往東的箭頭,如果一直往東走直線的話,需要橫穿妖界。
風清雪順着箭頭繼續看着,看見一片漆黑的地塊,頓住了,平衍也愣住了。
“這是,魔界吧?”平衍不确定的問,風清雪看了一眼注釋,堅定的點點頭,不但是魔界,還是一片保祿閣沒有探索過的地界。
承橙湊上來,頗有些讨好的說:“二位如果想穿過這片地界的話 能不能幫在下補齊這片地圖,放心!報酬管夠!而且不需要二位做些什麼,隻需要帶着地圖在這裡走一圈,地圖會自己記錄的!”
“看看吧,還不确定會不會路過這裡,不過,如果真的要路過,您在地圖上留一道印記,如果我們遇到危險就會撕毀地圖,屆時,你必須聯系青山門。”
風清雪把地圖遞給承橙,承橙自然是清楚的,面前的人身份遠高于他,要是在幫他做事時出事了,承橙都不敢想會發生什麼。
風清雪不知道承橙都想了些啥,他身上有吊墜,底牌也還有江讓塵的護盾,甚至還有一個超級打手立冬,而他本人也弱不到哪裡去。
承橙痛快的在上面留下了印記,目送着風清雪離開。
風清雪收起地圖,他們在人間遊曆的時候是不讓用雲舟的,要麼走,要麼騎馬,連飛都不行。
于是風清雪和平衍遇上了遊曆中第一個問題,他們不會騎馬。
顔梵聽到他們想學騎馬的時候都懵了一會,然後找來了教騎射的老師教他們。
風清雪和平衍穿着紅色的騎射服來到馬場,這裡是皇子皇女們學習騎射的地方。
馬場上,身着騎射服的少男少女,架着駿馬,拉開弓箭朝着靶子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風清雪和平衍隻是來學騎馬的,所以沒有帶弓箭,但是看這些人意氣風發的樣子,兩個人都有些手癢。
一陣馬蹄聲自遠方而來,揚起一陣塵土。
現景陽國太子顔皚騎着一匹白馬停在他們面前,朝着他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顔皚早就注意到他們了,聽父皇過了,這兩位是顔夏篁的師弟,來學騎馬的。
顔夏篁他知道,舅祖父嘛。
風清雪秉持着禮貌待人的理念,回以一個溫和的微笑,平衍也笑了一下,然後扭頭繼續看其他人射箭。
“我叫顔皚。”顔皚搶先一步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