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園很熱鬧,聞徹難得換上了休閑服,左肩背着沈行月的雙肩包,裡面裝了沈行月的專屬水杯、眼藥水、胃藥、暖水袋……總之都是沈行月的東西。
聞總充分發揮資本家的做派,全程推着沈行月走的VIP通道。
小聞總助在公司為聞總鞠躬盡瘁,抽不開身過來,派了一個面生的小助理跟在聞總身後。
小助理猶豫幾次,頂着頂頭上司的淡漠目光往前走了兩步:“聞總,我幫您推輪椅……”
“不用。”
小助理:……
一次主動換來一生的内向。
聞徹拒絕的極度幹脆,他默默為自己默哀數秒:“好的聞總。”
他兩手空空,深覺對不起自己一天四位數的薪水補貼,在一陣難熬中,餘光瞥見輪椅上的青年忽的摘下了墨鏡。
時間一瞬間放慢,他的視線落在青年昳麗的臉上,微微屏住呼吸。
青年穿的很多,圍巾、羽絨服齊齊上陣,手上還戴着手套,衣物堆積非但不顯臃腫,反而沖散了他周身冷冽冷清的氣質,就連臉上的病氣都在陽光下淡了很多。
沈行月自顧自把墨鏡摘掉,手指精準的向後一扯,扯住聞徹衣服,示意聞徹彎腰聽他說話。
他語氣帶着一些抱怨:“聞徹,你的墨鏡太大了,總是滑掉。”
沈行月的唇色淺淡,白淨衣物下映得臉頰仿佛籠上一層細膩柔和的光,垂目時像是天邊懸着的孤月,遙不可及。但當他仰起臉,距離拉近時,月光好似就落在對方的肩頭。
小助理忽然就懂了聞總推掉所有事務,陪在青年身側的原因。
“你太瘦了,”聞徹接過墨鏡,自然的别在大衣胸口,目光落在幾步遠的小攤上,“前面有卡通墨鏡,戴嗎?”
卡通墨鏡不适合他這樣成熟穩重的成年人,沈行月的所有眼鏡都是精英範的無框或黑色半框。
但他不戴墨鏡真的很容易忘記自己的失明人設。
卡通墨鏡擺在小攤上,一片五彩斑斓的景象,聞徹聲音染了些笑意:“涼風吹到眼鏡不好,我幫你挑一個?”
沈行月蹙眉思考了一會,最後妥協:“好。”
聞徹把他推到小攤前,攤主的年紀和小助理差不多大,他熱情洋溢的和他們三個人打招呼:“多巴胺卡通墨鏡!紅的綠的黃的粉的各種顔色都有,請問你們要哪種?”
沈行月有些抗拒:“有沒有不是多巴胺的?”
攤主保持禮貌微笑:“咱來了遊樂場就要保持童心喲,總是當成年人多無趣呀!”
攤主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番三人的形象,摸了摸下巴:“我這裡有一家三口的家庭版卡通墨鏡,你們要嗎?”
沈行月:“……”
聞徹:“……”
小助理:“………………”
小助理猛地收回頻繁偷看沈行月的視線,火燒屁股般從後面竄出來,一整張臉爆紅。
聞徹面無表情的看了攤主一眼,抽出一個淡藍色鏡框的墨鏡。
這幾乎是這個小攤裡面顔色最寡淡的一個墨鏡了,攤主剛想說這個是滞銷品,和每一個客人都不搭,結果他就看着身量高大的男人俯身把墨鏡給青年戴上,淡到極緻的藍色方框眼鏡架在青年鼻頭,像孤月上偶爾閃爍出的一抹藍色眩暈。
攤主的話卡在嗓子眼裡,一時間瞪大了雙眼。
等他再回神,男人早已推着輪椅走遠了。
遊樂園人聲鼎沸,他卻從嘈雜聲中捕捉到了青年的聲音:“藍色……會好看嗎?”
他聽不清男人俯身低聲說了些什麼,他隻想追上去狠狠點頭,告訴他,好看的,包好看的。
月亮什麼樣子都好看。
——
其實沈行月能玩的項目比較少,但是陽光曬在身上,和無數歡樂的人群擦肩,他整個人還是很高興。
中途休息的時候,小助理按照聞總的要求寸步不離的守着沈行月,聞徹自己走遠了兩步,接通電話。
沈行月認真看着路上來來回回的人,墨鏡為他朦胧的視野加上一層漂亮的濾鏡,他認真思考如何能合理自然的從聞徹手中要回自己的眼鏡。
對于一個半瞎來說,失去眼鏡簡直是失去了半條命。
沈行月思緒飛轉,在聽到一旁棉花糖攤主的叫賣聲時思緒被成功轉飛。
他沖小助理揚了揚下巴:“幫我買一個棉花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