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禾扯了扯唇角,想到原著,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季扶清前期擔心狗子嚼不動肉,特意叫了小倌每日送些驢奶過來。
怪不得狗子那種眼神看他,合着他吃的是他的東西。
怪不得他明明一天都沒吃東西,卻一點都沒覺出餓,原來這具身體根本不需要吃東西。
他至今沒能習慣這本書裡奇妙的世界觀,更沒習慣這具不用吃飯的身體。
一時間有點尴尬,蘇卿禾忽略口中驢奶的腥味兒,在小倌面前依舊端莊:“我隻是體驗一下。”
小倌咧了咧嘴,沒說什麼,隻幹巴巴點了點頭。
蘇卿禾輕咳兩聲,又道:“日後定時過來送一些食材,除了鮮肉和雞蛋,水果蔬菜糧食面粉也來一些。我昨日偶然在書中習得,定時吃一些東西,能助我早日恢複。”
“好。”小倌點頭,并且善解人意:“那或許您需要我再帶一些調料過來嗎?”
蘇卿禾正襟危坐,聞言表示贊許,“要的。”
小倌:“……”
扶清仙君怎麼……
最近話這麼多?這麼的有煙火氣?
這兩天跟他說的話,比前面幾個月加起來都多。
扶清仙君見他不走,淡淡一笑,“還有事嗎?”
小倌搖頭,又交代了幾句拜師大會的事情,将請帖放下,便匆匆離開了。
他臨走的時候,又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堂堂仙君,竟然在院子裡打了水,在井邊開始洗碗了?
他:???
念個訣的事兒,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
難道扶清仙君已經到了另一種境界,這是另一種他不配知道的修行?
……
蘇卿禾餓了薩摩耶一天一夜,畢竟是個小奶狗,第二天晚上他睡覺的時候便見狗子趴在角落裡,一動不動,像直接餓暈了過去。
裴魈不愧是裴魈,當狗也當得這麼有骨氣。
要一般的狗,早餓的嗷嗷叫過來沖着主人搖尾乞食了,但他就這麼耗着,絕不因為一口吃的做出哪怕一個低頭的姿态。
這也更印證了他的猜想,這個芯子裡住的就是裴魈,他沒冤枉好狗。
夜深人靜,蘇卿禾趁着狗子餓暈過去,悄摸摸走過去,伸手戳了戳它的腦袋。
小腦袋瓜毛絨絨的,戳上去硬硬的,暖暖的。
真可愛,難怪季扶清心軟。
蘇卿禾又戳了他兩下,見他仍閉着眼睛,昏迷的模樣,頓時大了膽子,直接按捺不住,将狗子小小一團,輕輕捉起來放到了膝蓋上。
他動作極為輕柔地撫摸狗子的身體,臉上不覺帶了抹癡漢笑。
半晌,偷偷過了把手瘾,他又将狗子輕輕放了回去。
神不知鬼不覺,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蘇卿禾蹲在那裡,托腮看着狗子,一時茫然——他該怎麼做,總不能真把它餓死吧?
就算把狗子餓死,那死的也是薩摩耶本耶,萬一魔教大佬以此為契機元神回歸,以死變态那個記仇的勁兒,後面必定過來清算他。
對他好,怕他喜歡上,今後對他強制愛。
故意虐他,怕他記仇,日後把他當仇人報複。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個度可真難拿捏。
真的是随便一步走不對,身後就是萬丈深淵萬劫不複……
蘇卿禾歎了口氣,站起來,失魂落魄走到了一邊。
蘇卿禾轉身的下一瞬,身後被他輕撫把玩過的薩摩耶睜開了眼,目光淩厲,眼神清明。
裴魈冷眼盯着步履蹒跚,走路搖搖晃晃像喝了假酒那人,心中疑窦叢生。
這是他被困在這具軀殼裡的第四十一天,當日左護法趁他重傷為他護法之時,對他下咒,施用禁術将他的魂魄與□□強行剝離。
他魂魄飄蕩,魂飛魄散之際寄宿到這畜生身上,保住了一線生機。
他一路逃竄流浪,後面這人偶然将他帶了回來,帶到了這人人景仰的仙雲宗。
想到這裡,裴魈心中不免冷笑,想他當初為奪三鏡石屢屢來訪,卻被他們嚴防死守,屢屢不得逞,如今陰差陽錯,倒在這裡名正言順住了下來。
若這季扶清知道自己救的是誰,不知道他還會不會這般雲淡風輕。
季扶清是他平生最不喜的那類道人,為人古闆,戒律清規,每日晨醒昏定,打坐修煉,若無人來拜訪,可半月不發一言。
跟季扶清相處一月有餘,互不打擾,倒也清淨。
雖說他不喜這類人,但看在這人好歹救他一命的份上,裴魈頗為慷慨地想,将來踏平這仙雲宗之時,可饒他一命。
然從昨日起,此人行迹詭異,瘋瘋癫癫,胡言亂語,宛如失智。
饒是他閱人無數,也無從辯知這人如此行迹有什麼目的。
腹中空空蕩蕩,絞得他胃疼,裴魈看了那人一會兒,在牆角找了個位置躺下,不動聲色——好,很好。他倒要看看,此人究竟要做什麼。
第二天一早,裴魈是被鼻息間絲絲縷縷的香氣弄醒的。
他餓得迷迷糊糊,睜開眼,入目是一個白玉碟子,裡面是切得細碎的肉條,旁邊還有一個小碗,裡面裝着鮮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