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持續到了很晚,屋裡的歡聲笑語未曾停過。
看着滿屋散落的酒壇子,崔苗苗隻在一邊無語收拾。
小杏仙平時待客衆多,所以酒量極好。即使和每個人一一過招,都未曾醉過。這時她正幫忙煮醒酒湯,裝在酒壇子裡,悄悄給大家灌進了肚子裡。
明日是崔苗苗和宋彥成的大婚,大家醉成這樣可不像話。
直到巷子外傳來第三巡打更聲,歡笑聲不斷的大堂才安靜了下來。
直到小杏仙用盡全身力氣把爛醉如泥的蘇文玉扛回客房,崔苗苗才将大堂的燭光熄滅,跟着一同上了二樓休息。
夜晚漆黑如墨,卻有絲絲煙霧懸在九天之上。夜裡鴉雀無聲,空氣裡盡是悶熱,沒有一絲風敲打窗戶。
熟睡的白曉楊被噩夢驚醒,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往下淌,滴落在綢緞裡衣上不斷暈染開來。
她剛才夢到了她不曾去過的地方。
她隻記得那個地方四周慘白,耳邊還有刺耳的鳴叫聲。她隻感覺她的呼吸困難,四肢動彈不得,然後……然後她就被熱醒了。
白曉楊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緩緩起身。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坐到茶桌旁,點了蠟燭,倒了杯茶水潤了潤嗓子。
等燥熱的心逐漸平靜下來後,她仔細回憶着那個夢。
她總感覺她好像忘記了什麼。
她怎麼會躺在一間白茫茫的房間裡呢?那個房間好像一件巨大的棺材,裝着她,這也太不吉利了。
她還記得夢裡的她穿着一身藍白條紋的衣服,躺在一張白到發光的床上。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衣服,一看就不是雀城有的東西。
難不成是她得了癔症?看來有時間要去看看郎中了。
正在苦思冥想時,突然窗外一個清脆的響聲打斷了她。
白曉楊順着聲音走過去,隻見一枚石子掉落在窗沿上,石子周圍還有些許的碎沫,可見此人力道之大。
她小心躲在窗子後面,歪着脖子向外看,不敢伸出小腦袋。
如今華蔻堂風頭過盛,遭人嫉妒不是一天兩天了,隔三差五就會有人上門鬧事。他們沒有證據揪出這些鬧事者的背後主使,所以就隻能小心提防着。
窗外隻有一人在樹下望着二樓。
“五爺?”
白曉楊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終于識清了人。
金澤天冷峻的臉上扯出一絲微笑,他用盡可能低的聲音努力說道:“我是來送生辰禮的,可否賞光一見?”
金澤天的說話聲越來越大,吓得白曉楊連忙對他做出噤聲的手勢。
她倒是不怕旁人碰見說閑話,但若是被耀光誤會了,可是要生上好幾天的氣了。
為了不讓金澤天再出聲,她趕緊穿好外衣,小心翼翼下樓去尋。
在華蔻堂大門外的正對面,金澤天把自己隐藏在樹蔭下,像是夜下幽靈。這般僞裝旁人是看不出的,如果不是白曉楊事先知道他的位置,定然也是看不出的。
“想要見白掌櫃一次很難啊。”
金澤天語氣悠然低沉,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
白曉楊茫然,他是不是在怪她生辰宴沒有請他來?
“是小女子思慮不周。我以為五爺是金潤落的兄長,屆時會邀請五爺一同赴宴,沒想到還是落下了。”白曉楊滿臉歉意欠了下身子:“下次我一定親自前去邀請五爺赴宴。”
她的身子欠了很低,倒真像是自己做錯了的樣子。
金澤天看了她許久,直到白曉楊躬着的背開始酸疼起來,這才扯出了一絲微笑。
“白掌櫃,本公子記得前幾日某位小女娘還說與我是朋友,怎麼幾日不見又生疏了?”
金澤天說罷伸出手想将白曉楊扶起來,可沒想到她卻先起了身,讓他的手落了空。
他慌亂抽回手,假裝一切從未發生過。
“并不是生疏了,而是道歉也要有誠意嘛。”
白曉楊笑眯眯的伸出手來道:“五爺,那我的生辰禮呢?”
望着白曉楊那張吹彈可破的小包子臉,金澤天臉上的冷意霎那間消失。他伸出一隻骨骼分明的拳頭,倒扣在白曉楊的手掌中。
拳松,一把木鑰匙掉在了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