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急,不等天徹底冷下來便匆匆到了。
自從林兆之提得法案通過,彈劾林兆之的奏折又翻了個倍。
倒是沒什麼所謂。
皇帝鐵了心要推舉這件事,誰都攔不住。
清丈土地,說來簡單,實行起來卻實在難。
戶部和地方官員一點點磨,這也防不住那些想瞞着的人。大晉版圖廣闊,南北兩邊各有不同狀況。改革一事迫在眉睫,地方官不配合,便叫京城的官員去盯。
吏使一茬又一茬的往下去,收回來的消息足夠叫皇帝生氣。
若不是這次的改革清查,諸葛安都不會知道大晉國中官員腐敗有多嚴重。
他需要屬于自己的眼,需要隻聽命于皇權的鷹眼。
東宮曾經有養過一支精銳,不過那時的火燒死了太子,也将那支精銳一同燒沒了。
諸葛安那時還是個孩子,不懂其中彎繞,懵懂間便被扶到了皇位之上。
他聽過還是貴妃的李氏與人攀談時提到過這支精銳。
直到他的父皇重病賓天,這支精銳都不曾被找出。
諸葛安都有些懷疑是否有此一事了,莫不是小時候錯将夢當實事了?
他夜裡輾轉,仔細回憶了一遍那時的記憶。
先太子還在世時,他不過五六歲的年紀。稚子的記憶模糊,隻記住那日朦胧中聽到的話“太子私養親兵,若是叫陛下知道了,還怕不治他的罪?”。
知道其中辛秘還在世的,宮中有一位。
太後李氏。
諸葛安睜開眼,睡意全無。
太後所處行宮宮人零散,夜裡都沒點起幾盞燈。
劉公公提着燈,替皇帝照亮腳前路。
“宮中雜草怎麼沒清去?”諸葛安皺眉看着不遠處那片雜草。
他恨這女人把自己當傀儡,卻也記着養育之恩。
皇帝隻将太後囚在壽康宮罷了,生活方面從不苛待。隻是沒想到這群宮人竟然這樣懈怠,連雜草都不除了。
劉公公也看到了。宮人們怠慢失勢的人是常态,但這是太後,再怎麼樣也不該被這樣怠慢。
他大氣不敢喘,唯恐陛下遷怒到他頭上。
皇帝罕見的并沒有發脾氣,隻是鎖着眉移開目光。
正事要緊。
這個點了,太後寝室的燈早熄掉了。
皇帝也不管,吩咐人進去叫醒她。
誰知那宮女才推開門,便滿臉驚恐,一瞬間癱軟在地。
冷風吹過,将屋裡吊着的人吹得搖晃。
“——”
太後自缢不是小事。
幸好發現及時,太後被救了下來。
律法有言‘宮妃自戕禍及三族’,但太後自戕卻沒有明确律令。
壽康宮燈火通明。
太醫跪在地上回皇帝的話:“太後娘娘這症狀怕是夢魇之症。”
榻上的太後脖間痕迹明顯,哪裡會是夢魇這麼簡單的原因。
太後這麼一吊,損了聲帶,說話也隻能發出“嗬嗬”的音節。
諸葛安的眉頭自入這壽康宮來便沒舒展過。
他視線掃過跪成一地的奴才,猝然發難:“你們就是這麼照顧太後的!”
宮人瑟瑟發抖,不敢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