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橖扭頭問他:“中午隋遊和翁陽那事你聽說了嗎?”
“當然。隋遊敗下陣來,掉了小珍珠。”
連體嬰一樣相識至今,南橖完全能從他的胡言亂語中分辨出可取的信息。
“顯着他了。”
校門口攤位要了份炸雞柳,排隊等待期間,南橖愁眉不解。
“翁陽錢哪來的?隋遊又曠課是幹嘛?”
“别愁了,憂郁美少女的風格不适合你。”
“滾。”
南橖拿到吃的,精心挑了最大最脆嫩的一塊叉到嘴邊。
“等翁陽再來上課,我給你看場好戲怎麼樣?”
聞此危險發言,她沖他橫眉:“我警告你,你别亂來!”
辛意然趁機銜去了她簽子上的肉,在她的叫罵聲中逃之夭夭。
晚自習課間辛意然找了隔壁一班的甯許,問他翁陽錢的事。
他當然不知道,辛意然隻是為引出話題。
父親跑路,母親病重,缺課多時,今天一見翁陽他瘦了一圈,足以見其焦頭爛額。
甯許果然心生同情,辛意然假裝突然想到他是學生會的,問是不是能給翁陽弄個捐款。
第二天甯許和學生會提了,辛意然早已跟認識的同學打了招呼,他們自然通過,去找了主任和校方。
這天翁陽來上了半天課。
他本來是想辦休學的,班主任不許。
她從翁母那裡聽說了他編的情況,覺得他完全可以繼續學業。
式涼也懶得解釋現狀實際多糟糕。
班主任随即又做出了妥協,說他晚自習可以不上,委婉提到捐款的事。
第三天是周日。
第四天一早的全校大會上,主任發表了一番又臭又長的講話,号召全校師生為翁陽一家捐款,然後還請翁陽上台。
台下的甯許好像上台的是自己一樣恨不得鑽進地縫。
他以為捐款不會透露具體姓名,各班任早會時間在班裡拿出一個紅箱,說幾句動員一下,學生自發地捐一些。
誰成想如此聲勢浩大。
辛意然在旁邊隊列瞥見甯許搖搖欲墜的身影,差點憋不住笑。
他又擡頭望台上。
翁陽從主任手中接過了話筒,還怪鎮定的。
他從父母的背景說起,沒用幾句,又帶過了父親跑路的事,詳實地闡明母親的病情和治療情況。
六點鐘又是升旗又是校長主任演講,學生們早已不耐煩了。
然而對他的話都有打起精神聽。
最後他居然提到了對南橖的造謠,并為此鄭重道歉。感謝傾聽,請求幫助。
辛意然震驚之餘,踮起腳眺望五班的隊列,沒看到南橖。
破天荒地,甯許晚自習請了假。
南橖經常逃晚自習,被他拽走沒什麼所謂。
“辛意然利用我給翁陽發起了那個募捐,是羞辱我,更是羞辱翁陽!”
南橖蹙眉,努力想弄懂他要表達什麼。
“辛意然和隋遊的區别,就是他手段更高明點,本質都是霸淩!”
“那你找我幹嘛?怎麼不找辛意然說去?”南橖還是不懂,“你們兩班更近。”
“他們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是你樂見其成的?”
“不是!我沒叫他們——”
“造謠而已,認錯态度良好,一般就是口頭教育。對方是首富女兒就要記過、停學、退學?!”
“我覺得那個一般的處理就有問題!”
面對甯許一個人,南橖卻感到百口莫辯,有理說不清。
“不是我讓他家出事,更不是我讓他造謠的。我不過維護自己的名譽,想要一個公正的處罰,學校到現在也沒給,他窮他慘他有理?”
“他當着全校的面給你道歉還不夠嗎?被誣陷偷錢,尊嚴掃地……你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你擁有很大的能量,你不是一個簡單的受害者,不僅僅是。你應該理性一點,别總是逮着低你一等的人發洩情緒。”
她幾乎是目瞪口呆了:“……我沒有覺得誰低我一等啊。理性?我——”
有點亂,她說不清,委屈得胸口憋悶,無所适從。
想要溝通的理智之弦此時也被憤怒拉扯變形。
“翁陽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嗎你這麼向着他?”
“什麼?”
她是真的不明白,不過他的樣子讓她本能地知道自己戳到他軟肋了。
“還是窮到一塊去心靈相通情感交融了?”
痛苦在看到對方被刺傷的表情時緩解了,甚至演變成了一種快感。
“哦不,我看他在台上侃侃而談,比你大方多了,他家裡畢竟富過。”
南橖越說越樂。
“窮逼就是矯情。”
發洩完,她感覺自己錯了,全被他說中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對甯許和翁陽都太過分太糟糕了。
她心煩意亂地在校園遊蕩。
下晚自習的鈴打了。
她遠離人潮湧動的主幹道,不經意走進了宿舍區。
那有個小花壇,種了些杜鵑和雞冠花,都難看得很。
花壇裡傳來貓叫,她心一軟,去買了兩根腸。
等學生都回到宿舍,沒什麼人了,她繞過花壇找貓,卻撞見了翁陽。
他坐在花壇邊,給那隻幹瘦的小黑貓掰了些面包,神情閑适。
他倆因為他吵得不可開交,他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