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那年冬天,林朝樂生日。
為了給林朝樂一個驚喜,周彧沒直接問她生日是哪一天,而是費了一番力氣從她同班同學那兒打聽到她生日。
可在送她禮物這件事上,周彧犯了難。
林朝樂似乎沒有特别喜歡的東西,也沒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
他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來該送什麼給林朝樂,才會讓她驚喜,讓她感到開心。
一轉眼,到了林朝樂生日前一天。
那天是周五。
下了晚自習,周彧送她回家。
天很冷,她套了件白色羽絨服在校服外面,圍了條紅色圍巾,下半張臉埋進圍巾裡面,隻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着。
林朝樂笑着:“晚上最後一節自習課,我們班主任偷偷給我們放電影,被巡視的主任抓了個正着。”
她說了什麼,周彧其實沒太在意,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她怎麼能笑的這麼好看。
林朝樂不知道當她興緻滿滿地跟周彧說晚自習上發生的趣事時,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她說了什麼,他滿心滿眼全是她笑起來的明媚模樣。
林朝樂繼續說:“主任把我們班主任叫出去挨訓的樣子,就跟我們平時挨他訓的樣子一樣,都畏畏縮縮的。”
周彧笑了:“你這小沒良心的,你們班主任因為給你們放電影挨訓,你們還笑話他?”
林朝樂挑眉,俏皮道:“第一次看老師挨訓嘛,感覺好有意思。”
周彧被她理直氣壯的樣子逗的發笑,他問:“後來呢?”
他以為既然都挨訓了,班主任怎麼也不會繼續給他們放電影了。
沒想到。
“主任走了,班主任繼續給我們放電影。”
周彧驚訝:“還放電影?”
“嗯。”林朝樂點頭,“班主任說訓都訓了,不繼續放不是白白被訓了,而且主任巡視過他們這一層,不會再回來檢查一遍。”
周彧無奈一笑。
帶林朝樂他們班的那個老師是他們年段出了名的硬氣。
放眼全學校,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護學生護到敢和校領導拍桌子的老師。
周彧忍不住問她:“你們班主任每個月到手還有工資嗎?”
林朝樂很認真地想了下:“應該有吧。”
周彧打趣說:“我看未必。”
林朝樂雙手揣進兜裡,埋頭走路。
周彧忽然問她:“明天周六我們去遊樂場好不好?”
擡頭,林朝樂看他,愣了會兒問他:“有什麼事嗎?突然去遊樂場?”
被她這麼一問,周彧發而不好意思起來,帶着險些被人戳破小心思的尴尬,他赧然道:“沒,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可能會想去。”
林朝樂搖頭說:“不想去。而且我明天有事。”
周彧急着問她:“什麼事?”
“明天我要去外婆家,周末兩天都住外婆那兒。”
沉默良久,周彧才說了句:“嗯。”
周末兩天,他們都沒見面。
周彧為林朝樂準備的生日禮物,他是在周一那天送出去的。
直到多年之後,當他們重逢。
那次在店裡周彧才知道原來高二那年的周六,林朝樂沒去她外婆家。周末兩天她都在家裡,徐珏在她生日的淩晨給她唱了生日歌,陪她吹蠟燭。
而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恨過林朝樂。
但從頭到尾,他恨的隻是她不辭而别,了無音訊。
除此之外,他沒恨過别的。
月光不知什麼時候斜出客廳角落,此刻屋内隻剩下周彧手邊那一盞落地燈微弱的光。
長時間的沉默過去,林朝樂看向他,小聲征求他意見:“我可以看電影嗎?”
她睡不着,想看電影打發時間,熬過漫漫長夜。
聞聲,周彧也看過去,他點頭,打開投影儀問她:“想看什麼?”
她說了電影名字。
直到電影開始,周彧也沒離開。
光影跳躍着,明明滅滅的光線好像時間織就的一張網,華麗的,夢幻的,不動聲色網住她和周彧。
一開始,她不困,但後來她想讓自己困一點。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的眼皮沉下來,腦袋也在不經意間慢慢地靠上周彧的肩。
她感覺到身邊人沒躲,于是又壯着膽子更進一步,整個腦袋都靠上去。
她是膽小鬼,不敢在清醒的時候靠近周彧,隻有在裝睡的時候才敢一點一點,試探着靠近他。
周彧垂眸看了眼靠在他肩上的林朝樂,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他把聲音關了,攏了攏她肩上的毛毯,就這麼坐着,看沒有聲音的默片。
忽然間,林朝樂眼角沁出一行淚。
占德正沒有毀了她的人生,但她卻毀了周彧本該光明燦爛的人生。
李佳子主動聯系林朝樂,說要請她吃飯。
吃飯地點是李佳子定的,傍晚下班,林朝樂直接過去。
時隔小半個月再見,李佳子的狀态看上去好了不少。
李佳子這一次請林朝樂吃飯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感謝當時林朝樂幫忙報警。
其實她早該請的林朝樂的,但發生那樣的事情之後,她狀态一直不好,不願意見人,也不想出門,到前兩天她才勉強睡了個整覺。
李佳子:“對不起,本來早就該請你吃飯的,但最近狀态一直不好,所以拖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