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新的電話卡，林朝樂馬上加了周彧。

欠周彧的那些錢，她也立馬都轉過去還他。

不過她最近手頭緊，左湊一點，右挪一點的，還是差了些。

[ 我現在隻剩下這些錢，差的部分，我會慢慢還。]

她的轉賬，周彧沒收，所以她解釋了這麼一句。

周彧遲遲沒回她，也沒收她的錢。

林朝樂惴惴不安等了一晚上，對話框還是沉默。

她揣測不到周彧在想些什麼。

最後隻好什麼不想，先睡一覺，等明天下了班看情況再做決定。

整一天，周彧都沒聯系她，也沒收她的錢。

晚上下班去地鐵的那段路上，林朝樂給周彧打了通電話。

她不想這麼不明不白地欠周彧錢。

既然他不聯系她，那麼她就主動聯系周彧。

不管是什麼情況，總要問個明白才能安心。

等了很久，周彧都沒接電話。

鈴聲的最後一秒，聽筒傳來低沉暗啞的男聲。

那一秒，時光如扉頁輕而易舉地從她耳邊翻過，在聲音的盡頭是少年時的周彧和成年之後的周彧，光影交疊，又逐漸消融，恍如光粒一般消亡。

“怎麼了？”

心跳随之漏了一拍。

巴黎那一夜，西裝革履的周彧，散漫清貴的他一點一點浮現，在她眼前越來越清晰。

“我，我把錢轉給你了，你記得收。雖然還差很多，但我會盡快還的。”

或許是冷風吹的，或許是她心虛。

此刻她的聲音啞的如此明顯。

周彧淡聲問她：“你在哪兒？”

他那邊很安靜，林朝樂能清清楚楚聽到他若隐若現的呼吸聲。

羽毛一樣輕，卻撩得人心癢。

林朝樂老實答：“剛下班，在去地鐵的路上。”

“見面聊，你打車過來。”

不是商量，也不是征求她同意，而是單方面直接安排了她的時間。

周彧給她報了地址。

從頭到尾，周彧沒問過她方不方便，但也絲毫不給她留拒絕的空間。

周彧在一家餐廳。

林朝樂到了之後，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周彧。

他太好找了。

過去到現在都是。

人群中最好看，最吸引人視線的那個人永遠是他。

十幾歲的周彧像夏日午後升上高空的烈日，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卻無限向往，他站在那兒就是盛夏的風，自由的，熱烈的，是她這樣的普通人關于美好的所有向往和想象。

成年之後的周彧是寒冬深夜中西沉月，月有陰晴圓缺，可他似乎永遠都是那一輪缺了一部分的下弦月，冷月如霜，靜谧得讓人望而卻步，卻又讓人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觸摸他身上冷白的光。

林朝樂沒上前，而是隔着一段距離找了張空桌坐下。

周彧對面坐着一個女孩子。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們關系不一般。

至少不是普通朋友。

林朝樂發呆的空隙，服務員拿了菜單過來。

正好她還沒吃晚飯就點了些吃的。

等餐的過程，林朝樂低頭玩手機，她沒給周彧發消息告訴他，她到了，也沒過去打擾他和那個女孩約會。

那時候她滿腦子想的是等填飽肚子她還是先走吧。

她不應該在這種時候打擾周彧。

餐廳上菜速度很快，林朝樂坐了沒多久，她點的東西就上齊了。

東西吃的差不多，林朝樂準備買單，她低頭拿手機的時候，視線中忽然闖入一雙手，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

顯然是男人的手。

在林朝樂錯愕的目光中，她和周彧的視線憑空撞上。

她反應不及。

周彧握上她的手，冷冷的語調蒙上一層柔情：“走吧。”

離開餐廳的前一秒，林朝樂看到那個和周彧吃飯的女孩子正用她憤怒的眼神一遍遍問候她和周彧。

林朝樂沒鬧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因為周彧牽着她，她又不得不跟上周彧的步伐，一點一點往前趕。

出了餐廳，周彧的步子終于沒那麼急。

林朝樂甩了甩手，沒甩開他，她隻好耐着性子問他：“怎麼回事？那個女孩……你不回去找她嗎？”

周彧停下，他側過身，眼眸低垂，語氣透着顯而易見的不滿：“林朝樂，我讓你過來吃東西的？”

“可你在忙啊。”

她能怎麼做？

沒眼色地去打擾他和别的女孩約會？

周彧神色複雜地看她一眼，瞳孔中幽暗情緒泛起漣漪，最後又統統被吞入更深的溝壑。

很久之後林朝樂才知道這天晚上跟周彧吃飯的女孩是他奶奶安排的相親對象。

周彧是被他奶奶騙過來的。

林朝樂不動聲色把手抽回來：“你先把錢收了吧，剩下的部分我會慢慢還。”

“等你把錢攢夠了再還我，一筆一筆散錢誰稀罕。”周彧暗暗咬了咬牙，表情卻雲淡風輕的：“你現在在哪兒工作，住的地方也報一下。”

話題轉的太生澀，林朝樂花了一點時間還是沒反應過來。

她一臉懵的看着周彧，緩緩問他：“啊？”

周彧姿态閑散，語調也是漫不經心的：“萬一你錢沒還完就跑了，我上哪兒找你？”

按着周彧的邏輯，林朝樂很認真地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