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現世的那一刻,清水悠敏銳的意識到不對。
“……天色變黑了。”他擡頭看着夜晚初至的天空,輕聲喃喃。
看完電影的時間雖接近黃昏,太陽卻也還沒有要落山的意思。
清水悠自認自己速度還算快,不至于回去一趟就耗費了足夠天色轉陰的時間,聯想到出門之前得到過的有關于時空流速不同的提示,答案顯而易見。
雖說本丸的空間是由時政創造并控制,也有相應的技術可以維持本丸内部與連通的世界時間流速相同,但這種東西耗費能源不少,基本是能不用則不用。
而時政提供給審神者休假用的現世坐标基本都是經過篩查,保證時流隻會比本丸更快而不會慢,不會造成出門一天回家一年的景象,别的就沒再多做幹擾。
說是這麼說,畢竟同為相似的平行世界,時間流速也不會差别大到哪去。但是看現在的情況……恐怕已然超乎預料了。
清水悠沒打算多糾結于這件事。他正要和一期一振說說詳細情況,就聽見太鼓鐘貞宗一聲驚呼。
“怎麼了?”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于是也錯過了一期一振有些異樣的神色。
一期一振其實也沒想别的,隻不過是突然看見審神者本人的外表,想起夢境裡那個少年,感到了一瞬間的割裂。
單看後者亦或者單看前者都不會有什麼感觸,畢竟審神者平時一身白霧包裹,什麼也看不清。但是當他就這樣完完整整站在面前,在短時間内接觸過兩人的一期一振便立刻看出了他們的不同。
那個孩子氣息陰沉,氣質看起來比他們這群半吊子演員還适合暗黑本丸的環境,那副模樣很難不令人感到擔憂。
然而現在的審神者卻隻使人感受到溫和而平靜,雖然表情很少、語氣也很淡,卻能感受到他的态度平和。
……成長能給人這麼大的改變嗎?
“……哎呀呀、這可真是……”審神者有些語塞的聲音響起,喚回了一期一振的神思。他走過去詢問:“出什麼事了?”
太鼓鐘貞宗把手裡的電影票根拿給他看——他本來是想要留着當紀念的,上面寫着7月11日。
一期一振掃過一眼,腦袋裡閃過一絲什麼,擡起頭一看,不遠處的商場大屏幕亮着,今日日期高高懸于其上:8月9日,日曜日,晴。
三人沉默片刻,一期一振說道:“這麼說的話,審神者幾乎是剛剛離開本丸,時空轉換器就再次亮起了——當時我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毫無疑問,時間流速的差别實在太大,清水悠不得不在意一下這個問題了。
他把一期一振重新帶出來的時間相信不超過二十分鐘,外面就過去了一個月。這麼說來……
“那振亂藤四郎的審神者不會根本還沒發現他走丢了吧?”太鼓鐘貞宗幹巴巴道。
原本以為一振刀劍流落在外時間這麼久還無人尋找,那位審神者多半也有點問題。誰知道現在看來,烏龍的可能性居多。
清水悠扶額:“等回去了,我一定要給時政寫封建議信,篩選條件多加一點……至少也别把差别這麼大的世界都給放進來。”
這樣的時間差的話,之前所想的慢慢思考解決方案就不再能行得通。
他們現在可要真的一次性解決這個事件,否則回去一趟這裡就不知道要過去多久,對那一振亂藤四郎來說,恐怕是耗不起的。
“能找到他最近去過的地方嗎?”一期一振問。
清水悠翻找了一會兒,亂藤四郎在社交平台上的人氣值不高,相關讨論貼都冷冷清清的,也沒人放出他的行程表。
對于一個不追星的人來說,找這些實在有些生疏,沒有行程表的話就隻能拼湊信息去推斷。好在運氣不錯,他最近有一部綜藝邀約,就在這兩天拍攝,去那附近蹲着說不定能截到人。
“好,那就先找地方住兩天。”清水悠關掉通訊器,緩緩吐出一口氣。
兩人自然沒有異議,然而下一秒,清水悠手一摸包,表情就忽然僵住。
太鼓鐘貞宗已經走出去了兩步,聽見他的腳步聲戛然而止,疑惑地回頭:“審神者大人?”
旁邊有人路過,聽見這中二的稱呼怪異地掃過來一眼,清水悠眼皮一跳,迅速豎起食指壓在唇上:“噓——在外面叫我泉就好了。”
“泉、”太鼓鐘貞宗結巴了兩下,到底沒敢直呼其名,“……泉大人。”
見他一副跟自己作鬥争的模樣,清水悠沒再繼續要求他,而是摸了摸口袋,黑色的微卷毛都有氣無力地耷拉下來。
“我想,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他慢慢開口道,“首先是好消息,我有在身上揣錢的習慣。”
一般說這種話肯定要接上一個壞消息,太鼓鐘貞宗琢磨着審神者的語氣,忽然浮現出一種不妙的預感。
果不其然,清水悠很快給出了下一句:“……呃、壞消息是,我隻帶了甲州金。”
而時政沒有開通甲州金兌換現代貨币的業務。
話音落下,三人又面面相觑地沉默了一會兒。
這種感覺就像乞丐進博物館偷了一堆有價值的文物,卻沒有手段出手,而他空有價值連城的東西帶在身上,卻無法給他換成錢财去購買食物,很快就要餓死在小巷裡。
“……”清水悠很快揮散了這個恐怖的想法,一行三人面面相觑一會兒,最後是一期一振打破了沉默。
他慢吞吞說道:“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身上還帶着一些小判。不過,因為數量不是很多,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