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台切光忠的手頓住了。
下一秒,他猛地把頭偏向一邊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好辣!”
那枚飯團是鶴丸國永做的,連清水悠都不知道他在裡面加了什麼料。此刻一聽,又見到飯團裡透出的紅色,失笑着趕緊将自己那一碗湯推過去:“喝一口試試,聽我以前的朋友說,有解辣功效。”
燭台切光忠想也沒想,立刻拿起來灌了一大口。
的确如同對方所說,辣意很快被消下去一大半。鶴丸國永備好的水也沒了用武之地,在對方抱怨之前,他迅速雙手合十道歉道:“哈哈哈、抱歉抱歉。因為到現在你和長谷部都拿到了禮物,作為近侍的我卻什麼都沒有,所以忍不住想要報複一下。光坊就原諒我吧。”
燭台切光忠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他沒有戴那副手套,也沒有提,以為能夠順其自然地略過這件事。但是鶴丸國永在這時候将其點名,便讓他明白這個話題無法再避過去。
他深深吸一口氣:“謝謝大人替我挑選的禮物,實際上您不必這麼費心。我……”
下面的話他隻說出一個音節,便遲疑着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
這個時間太早了,他根本還不知道這個審神者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可是鶴先生促成了現在這個局面,他忍不住看了鶴丸國永一眼,難道鶴先生這就已經判定好了嗎?
沒等他決定好,審神者那邊卻有了動作。
清水悠一手輕輕敲着桌面,認真地看向燭台切光忠:“那個不用在意。燭台切,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燭台切光忠:“……您問。”
清水悠看着他,之前的日課記錄不斷在腦子裡閃現。這個本丸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人都在飛蛾撲火般進行沒有意義的出陣,隻有八個人避開了這件事,隻輪流出去遠征。燭台切光忠就是其中之一。
“我想問,”他輕聲卻又直白地說道,“他們為什麼要進行那樣……類似于自毀的舉動?”
沒錯,自毀。
他到最後,認為抛卻一切邏輯之後能得出最大可能性的結論就是,他們那麼做隻是為了自毀。
這個本丸因為衆所周知的問題,使時政對它關注頗多。這導緻了若是他們忽然出現異常情況,時政會很快派人來查看,所以他們隻能不動聲色地去做這件事。
沒有審神者,所以出陣安排混亂,所以受傷也缺乏靈力去修複。他們一旦出傷就返回,在無人可用之前也絕不會帶傷出陣。就算時政發現了來問他們情況,他們也完全可以解釋。
這樣一步步下去,如果時間長一點,或許他們真的能在某一天,悄無聲息地完成自我毀滅的行為。
燭台切光忠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一時間愣了一下。他看着面前的身影,想要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但依舊隻能看見一團白色的霧氣。
“……”他垂下眼,“您是這樣想的啊。”
清水悠挑挑眉,“不對嗎?”
“不。”燭台切光忠搖搖頭,“我認為您想的是對的。”
“但是,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您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清水悠沒怎麼猶豫:“可以。”
燭台切光忠握緊了放在膝上的拳頭,看起來心情并不平靜。氣氛不知不覺變得嚴肅,清水悠安靜等待着,直到太刀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
“不管發生什麼事,您都會留下來嗎?”
他這樣說着,将希冀的視線落到陌生的審神者身上。
他知道這個問題其實很冒犯,畢竟他們認識不過兩天,對方也沒有義務對他做出承諾。
但是他沒有選擇了,他知道不管自己最後對審神者考察的結果怎樣,他都隻能努力去争取對方的留下,他現在所謂要觀察對方的理由不過隻是内心對結果害怕所産生的逃避。
而現在,鶴先生已經替他做出了決定。
那他就沒有必要再遲疑。不管對方怎麼回答,他所要做的事情都是不會變的。
内心不斷這樣安慰着自己,随着等待答案時間的增長,燭台切光忠卻也免不了越來越緊張。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裡,他卻毫無所覺,一雙眼緊緊盯着審神者,幾乎能聽到心髒的跳動。
清水悠視線掃過他,又看了一眼旁邊始終沒出聲的鶴丸國永。
他發現,後者雖臉上笑吟吟的,他卻也能從兩人之間的契約上感受到他心裡并不如面上平靜。
打量了一番兩人的态度後,他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于是也坐直了身子。
清水悠用那雙漆黑的眸與燭台切光忠對視,那雙眼眸深不見底,此刻卻寫滿了認真。
清冽的嗓音帶上鄭重——
“當然,我向你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