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易安做夢也沒想到他都穿越了,有一天還能重回軍訓。這豫王也是夠小心眼的,就為了報複他,不惜得罪滿京城的權貴子弟。
他感到胃痛不是因為受不了軍訓,而是擔心豫王打擊報複。想到豫王那天裝模作樣誘騙他的陰險詭計,孟易安就心裡直打鼓。
這個坑他肯定是不能夠跳的,丞相爹的權勢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晚上孟固言回府,隻換下官服就趕來朝晖院看兒子。
孟易安說了沒幾句話就賣上了慘。
“爹,您說這豫王是不是存心的?我要進了西山大營還不被他磋磨死!”孟易安還是一身深衣攏着狐裘,姿态柔弱歪斜在床頭,清澈的眼眸暈起一層水光,眼神軟軟望向父親,抿着唇委屈地抱怨。
不說是這般撒嬌的神态,就連兒子好好跟他說話的時候孟固言都不多見,這樣無助的眼神哪個疼愛兒子的父親能扛得住。
不過滿屋的下人還在,孟相一貫是喜怒不形于色,這個時候在下人面前仍要維持他的威嚴,心中雖極想摸着兒子的頭滿口心肝寶貝地答應,實際卻隻是低下頭一手虛握放在唇邊輕咳了兩聲。
“說的什麼話,豫王膽子再大也不敢如此妄為。”
沒聽出我這是誇張嗎,難道還真等我被他弄死?孟易安嫌棄地看了一眼父親。
“反正我不要去勞什子西山大營,您就說幫不幫我吧?”孟易安當然知道怎麼扮巧賣乖,但他爹這掃興的樣子讓他沒兩下就忍不住故态複萌,眼睛一鼓、頭偏向一邊。
見兒子生氣,孟相這下顧不上在下人面前的姿态了,忙不疊語帶讨好道:“幫,爹爹自然幫你。”
其實今日下朝後皇上特地留他下來為豫王前日的行為安撫了他,還答應西山大營操練時絕不會讓豫王徇私報複。雖然皇上親自過問此事,給足了他顔面,想要避開操練之事的确有些不易,但真要想,辦法還是有的。
“我讓許太醫明日再來替你診個脈,你甚少生病,這一下子病得急定然沒這麼快好起來,正好在家中調養一下身子。”
孟易安心領神會了他爹的意思,這是要讓他裝病呀!此舉正和他意,于是立刻換了笑顔,“嘻嘻,我就知道爹爹還是心疼我的,我絕對配合許太醫的診斷。”
明日是要再餓上一餓,還是先去院子裡跑上兩圈呢?他已經開始考慮如何更好地裝病了。
“你呀,若是聽話,又何至于到這一步。”孟固言看着兒子這須臾變臉的技巧,也是奈何不得。
趁着父子倆難得和諧,孟易安趁機提出要求:“那父親此前扣了我的月例能補給我嗎?前日要不是錢匣子一點碎銀子也沒了,我也餓不了那麼久。”
“行,我這就讓管家辦,回頭給你送過來。”
“那我現在出去還能去賬房支銀子嗎?您知道的,每月的月例就那麼多,我花錢又大手大腳,哪裡夠用。”孟易安眨巴着眼睛看着父親,試圖得寸進尺。
孟固言啞然失笑,還知道自己大手大腳,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但兒子這副表情他怎麼拒絕得了。
信哥兒那有王氏補貼,這麼說來的确是自己考慮不周虧待了安哥兒。這麼一想,孟固言不由又心疼起來。
“明日我讓管家再送一匣銀子過來,你盡管花就是,爹爹不是供不起你。以後每月讓你的小厮從閑雲齋賬上再領一份例錢,就當是爹爹補貼給你的。”
孟家本是望族,家産豐厚不缺這點銀子,就是他自己也是不缺銀子的。孟固言從來不是目下無塵不懂庶務、一心隻有聖賢書的那類讀書人,自然有他自己的銀錢來路和門道。
他控制兒子手中的銀錢隻是不想重蹈覆轍,像那回一樣讓他陷入危險,并非真想讓他吃苦受累。
“那…那我那兩個被發配到莊子上的小厮能讓他們回來了嗎?”孟易安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人,這回不抓緊機會說不定沒多久又要惹父親發火了,趕緊把能提的不能提的條件一股腦全說了。
“你倒是重情,現在還惦記着他們。”孟固言的語氣聽上去不太滿意,看向兒子的眼神卻滿是包容欣慰。
外面那些人傳安哥兒專橫跋扈盡是胡說八道,安哥兒明明就是樸實率真,為人寬厚,就算有時任性了些,那也是赤子之心。果然隻有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懂得兒子的真實性情。
“那——爹這個意思就是同意了?”孟易安小心觀察父親的臉色。
“我不管,我就當您是同意了,明天我就讓管家叫他們回來。謝謝爹爹!”孟易安決定坐實這件事,抓着父親的衣袖先謝了再說。
孟固言含笑看着他,一臉無奈。
一旁的亦秋和若冬兩人偷偷對視一眼,心裡隻盼少爺以後能多與老爺這樣說說話、緩和父子關系,少爺每次惹了老爺生氣她們這些做奴婢的少不得跟着提心吊膽。
***
幾家歡喜幾家愁,軍訓一事對孟易安而言是個大麻煩,但對有些人來說卻是正得心意,比如忠毅侯府的顧行舟。
顧行舟與母親衛氏住在忠毅侯府一處偏院,位置雖偏卻不算太小且有一小門直通侯府外面,倒是給了顧行舟不少便利。
偏院東廂房中,書桌上青釉纏枝蓮花紋燭台中燈火正燃,顧行舟一人埋首疾書,書僮決明正在隔間替他收拾行李。
顧行舟容貌俊雅才名遠揚,在人前又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做派,一向得女子青睐,就連侯府的幾位姑娘也待他不同,更别說有些心思不正的丫鬟了。
衛氏心中清明,知道兒子學業最重,自顧行舟入學,幹脆隻留了決明這個書僮伺候,将他身邊的丫鬟全打發了,對此顧行舟也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