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盈盈留下的那番話提醒了他,一想到顧無思可能對自己有所隐瞞,他就感到心裡五味雜陳。
但在原地空想也不是辦法,少伶火速趕回了王宮側門,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通行木牌,順利進入宮内。
顧無思隐匿在一個無人問津的小院裡,先前他在迷霧中曾帶趙逾霄和巫玥來過此處。顧無思是怎麼找到這個院子的,少伶也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顧無思來到這裡後,就很少離開過院子。
他推門進入院中,正巧看到顧無思從房裡出來。兩人對視一眼,少伶打了聲招呼:“顧姐姐。”
“還沒死心?”顧無思開口就是不耐煩,“我都說了多少遍,不要在她們身上白費功夫。”
“葉盈盈跟我們不是一類人。”
“顧姐姐。”少伶又喊了聲,語氣堅定,“你不去找法器嗎?”
“有什麼好找的?”顧無思不屑一笑,“那老頭什麼心思,你還不明白?”
“那我們又何必要來這兒呢……”
“你還不明白嗎?”顧無思突然大聲道,她眉頭緊蹙,望向少伶的眼神焦躁不已。
少伶一臉懵懂地看着她,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裡惹她生氣了。
顧無思用力指着腳下的土地,聲音裡滿是憤怒:“隻有在這兒,你的三魂方可重新融合,你才能繼續作為一個人活着!”
“殺了鬼算子你也不可能再成為人了,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讓你變回去,還管他做什麼?!”
少伶怔愣,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顧無思是這麼想的。難怪,以前她咬牙切齒恨極了鬼算子,現在卻突然不提這些了。
可恨是那麼容易就能放下的嗎?
少伶張了張嘴,争辯道:“鬼算子拿我要挾你做了那麼多壞事,我們怎麼能就這樣放過他?”
“姐姐,當初替你被煉成器魂時,我就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做回人了。”
“我隻是希望你能成功報仇,等報完仇,我們再一起為以前犯下的錯誤贖罪,好嗎?”
少伶溫柔地哄勸着顧無思,希望她能回心轉意。
可顧無思這次并沒有聽他的,她靜靜凝視着少伶,雙眸毫無波瀾,宛若一潭死水。
“我不需要贖罪,他們都是罪有應得。”顧無思堅定道,她眼裡,那潭水的底部,是無垠的絕望與狠厲。
看着這樣的她,少伶突然說不出話來。這還是當初那個從暗無天日的家裡将他救出來的顧姐姐嗎?
少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他心裡轟然倒塌,他難以置信地望着顧無思,神情悲切。
顧無思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撇開眼不再對視。
“殺鬼算子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他死不死,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她冷漠地轉身回屋,又關上了門。
少伶獨自一人站在空落落的院子裡,面如死灰。
他想不明白,顧無思何時變成了這樣,難道先前對他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嗎?那他以贖罪為前提,陪她做的那些事情又算什麼?
難道她從頭到尾,都隻是在利用自己?
想到這兒,少伶心裡忽然感覺到一陣刺痛,他木木地低頭,撫摸上被刺痛的地方,卻弄不清楚該如何為這股痛感命名。
不對,一定還有别的原因,少伶想。
得去找葉姑娘。他緊揪住傳出刺痛的那塊皮肉,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葉姑娘一定有辦法的!
少伶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轉身,朝外面奔去——
此時的葉盈盈和趙逾霄有些犯愁,她倆本想像上次那樣,再度尾随駝隊,進宮探其究竟。不料出師未捷身先死,他們剛潛入巷子裡,便被兩個魁梧如山的護衛逮了個正着。
葉盈盈目光一掃,衡量了一番敵我體型的懸殊,随即換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忙不疊拉着趙逾霄轉身逃跑。
沒成想那兩護衛竟窮追不舍,使得葉盈盈與趙逾霄不得不拼盡全力,連奔四條街巷,方才擺脫追捕。
兩人氣喘籲籲地靠在牆邊,葉盈盈不禁發問道:“不是說你們這招很順利嗎?怎麼現在不管用了?”
“我也不知道。”趙逾霄喘息稍定,方才緩緩分析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才第一日啊,上次我和巫玥是第二日才混進去的。”
“嘶……有點道理。”葉盈盈痛苦地合上雙眼,長籲一口氣,“罷了,是我太急,那咱們先回客棧。”
言畢,她挺直身軀,調勻呼吸,與趙逾霄向大道行去。
就在他們即将踏入大路的刹那,四周再次被灰蒙蒙的大霧籠罩,僅一瞬之間,天地便再次陷入了那熟悉而又危險的迷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