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宵禁。”趙逾霄頓時警覺起來,那鐘聲在霧裡回蕩,人們如同失去靈魂的木偶,呆滞地朝着房屋裡走去。
“盈兒姑娘,我們得……”趙逾霄剛想勸她回客棧,葉盈盈卻把他推進了路邊的房屋。
趙逾霄不知她這是何意,剛一轉身,便看見葉盈盈關上了門。
他朝屋裡打量,看出這是一間賣藥材的鋪子,鋪子裡隐隐彌漫着一股藥香。屋裡除了他和葉盈盈,隻有兩個人,這兩人像是突然失去意識,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趙逾霄上前查看,發現他倆呼吸均勻,并無大礙,似乎隻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他将兩人擺成平躺的姿勢,讓他們好睡得舒服些。随後又起身看向一直守在門邊的葉盈盈,問道:“你在看什麼?”
“噓——”葉盈盈示意他小聲點,“我倒要看看這些‘獄兵’長什麼樣。”
“應該就是吧。”趙逾霄也湊到她旁邊,彎下腰一同借着窗戶上破損的小孔朝外張望。
鎖鍊嘩啦嘩啦地摩擦着地面,那聲音忽遠忽近,似是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巡邏。
兩人盯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有獄兵從面前路過。趙逾霄隻覺勾着的腰都有些發酸,便直起身舒展一下身子。
他不經意轉動腰身放松,卻瞥見地上躺着的人換了個姿勢,屈腿側躺了過去。
難道平躺不舒服嗎?趙逾霄疑惑,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不料,那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雙目無神地朝他倆的方向看來。
趙逾霄心裡猛地一驚,他拽住葉盈盈的肩膀破門而出。
“怎麼回事?!”
“那個屋子不能待!”趙逾霄大喊。
沒等葉盈盈反應過來,遊蕩的獄兵像是突然鎖定目标,原本淩亂的鎖鍊聲登時齊刷刷地朝着兩人湧來。
兩人撒腿就跑,疾奔在大路上,朝着印象中客棧的方向奔去。鎖鍊聲也變得愈發急促,在四面八方響個沒完沒了。
心跳如擂鼓般震動,風聲劃過二人的耳邊,仿佛也在催促他們加快腳步。
突然,前方出現幾個模糊的身影,他們走路一搖一晃,跌跌撞撞,每走一步都伴随着金屬摩擦的聲響。
兩人立馬刹住腳步,準備換個方向,可不論哪邊都隻有越來越近的鎖鍊聲。
就在二人猶疑之時,一道黑影一閃而出,拉起兩人就鑽進了一旁的窄巷。
葉盈盈定睛一看,發現那人竟是少伶!
“少伶兄!”趙逾霄驚喜地呼喊他的名字。
隻見少伶偏過頭朝兩人打了個招呼:“我帶你們去客棧。”
他的聲音有些沉悶,似乎心情不佳,但動作上絲毫沒有怠慢。他腳步輕盈,如同一隻身形靈活的野貓,帶着兩人迅速穿過幾條狹窄的巷道,最終來到一條寬闊的街道上。那街道的一旁,正是客棧。
葉盈盈和趙逾霄大步走了進去,轉過身卻看見少伶站在門外似乎并沒有進屋的打算。
“少伶兄,你也進來吧。”趙逾霄邀請道。
可少伶搖了搖頭,神色陰郁:“我就跟葉姑娘說兩句,很快就走。”
“你站在外面不得把獄兵引過來,我哪敢這樣跟你說話?”葉盈盈一皺眉,朝他招了招手,“有什麼話進來說。”
得到她的同意,少伶才小心翼翼地踏過門檻。
“說吧,什麼事。”
少伶抿了抿嘴,沉聲道:“葉姑娘,你說的沒錯,她的确有事瞞着我。”
“嗯。”葉盈盈一點也不意外,她雙手環抱在胸前,從容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少伶臉上有些迷茫,“我勸她,她不聽,所以我想……”
“想讓我再勸勸?”
聽到這話,少伶頓了頓,随後苦澀地點點頭。
葉盈盈無奈地歎了口氣:“你都勸不動,我又怎麼勸得動呢?”
随後,她見少伶一臉委屈巴巴地低下頭,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孩兒。
葉盈盈眨了眨眼,最後心軟道:“你問了她沒有,她到底想幹什麼?”
“……她說,這麼做都是為了我。”
“為了你?”
“嗯,因為我隻有這裡才能以人的樣子活着。”
原來如此。葉盈盈摸了摸下巴,終于理解了顧無思那古怪感覺背後的原因。
她突然有些好奇,于是問出了口:“你和顧無思,是怎麼認識的?”
少伶有些木楞,沒料到她會問這些,但還是乖乖回答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她,我早就死了。”
救命恩人?這個詞和顧無思似乎不太搭邊,葉盈盈又問:“可你現在是器魂,也不算活着,她怎麼救的你?”
“那是在成為器魂前的事了。”少伶垂眸,“我是為了救她才變成器魂的。”
有意思,葉盈盈琢磨着,這個顧無思,現在是想用這種方法再救一次他嗎?可顧無思冷血又傲慢,在葉盈盈看來,她并不是個會執着于救人的家夥。
少伶顯然跟她還有什麼關系。葉盈盈注視着這個看起來不算太大的少年,露出一絲玩味的微笑。
“你和你的顧姐姐……”
話音未落,門外又闖進來兩個身影,三人被吸引去了目光,發現來人是巫玥和雲雁丘。巫玥仿佛是被雲雁丘拖回來的,她一進門就跌坐在地上,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趙逾霄見狀立刻走上前蹲身詢問:“你還好嗎?”
好個頭。巫玥想痛罵雲雁丘這個護衛當得有都不稱職,可她現在上氣不接下氣,更别提說話了。
于是她隻能狠狠瞪向雲雁丘,企圖用眼刀譴責他一點也不懂體諒别人的莽夫行徑。
葉盈盈的目光也落在雲雁丘身上,看到對方也看着自己,她雙眼亮了亮。
“你們不是去找詹衍了嗎?怎麼樣?”
“不是很順利。”雲雁丘回答,“幾個進宮的大門都戒備森嚴,除非有通行木牌,不然一律禁止入内。”
“那你們就回來了?”葉盈盈頗為意外,“我還以為巫玥會纏着你想辦法,帶她鑽空子進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