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洲地處西北,雖不似北洲那般四季嚴寒,卻也有大半的時間處在風雪交加之中。
而津城,恰巧便處在狂風暴雪的中心。
這座荒城常年被籠罩在灰白色的雪幕之下,它的石牆高聳,表面覆滿了厚實的冰層,在風雪中閃爍着冷冽的光芒。
津城的城牆上沒有守衛,也沒有篝火,隻有殘留的幾面旗幟,被風雪凍得僵硬,勉強維持住本來的樣貌,無聲地訴說這座城池過往的輝煌。
樵柯爛盡,如今的津城三面環山,周圍陡峭的石壁直插雲霄,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它唯一的入口是東側的一條峽谷,寒風呼嘯,吹得峽谷裡發出陣陣凄鳴,似乎在警告來此之人速速離去。
但來者并未退縮,他們聚成一團,由最前頭的男人手提一盞燈籠,頂着風雪,為四人開道。
那燈籠罩着一簇明火,橙黃色的暖光在昏暗的雪風裡格外明亮,即使面對急嘯的風暴,它也不過輕微搖晃。燈籠的周圍生出一道無形的屏障,将四人攏在其中,保護他們免受風雪的侵擾。
“還有多遠?”葉盈盈發問道。
“穿過這個地方就到了。”巫玥回答,她的雙眼直直望向前方,似乎穿過紛飛的雪花,看見了隐藏在雪幕中的古城。
“這地方,怎麼看着怪陰森的?”趙逾霄縮了縮脖子,風雪遮擋了幾乎所有的視線,在這種地方行走總讓人心裡覺得不踏實。
“怕了就回去。”
“怎麼可能?我隻是感慨一下。”趙逾霄反駁道,頗有些憤憤地看向巫玥,卻見她神情緊繃,一時也噤了聲。
離津城越近,巫玥就越執着。葉盈盈看在眼裡,随即撇開目光瞧向了前邊提燈的雲雁丘,準确說,是瞧向他手裡提着的那盞燈。
燈是齊家主動送給雲雁丘的法器,在葉盈盈她們離開元城前,齊铄珺又請幾人在醉金樓吃了一餐飯。席間,葉盈盈見到了齊铄珺的父親,也就是齊家現任家主齊元祯。
齊元祯對雲雁丘相當熱情,那樣子,似乎完全不在意他們幾個攪和了自己兒子的大婚。甚至在得知他們要去玄洲時,還主動拿出定寒燈送給他們當餞别禮。
先是當上了淩雲盟的客卿,現在又讓齊家家主都畢恭畢敬。
在葉盈盈看來,若說這些人想巴結一個實力高深的強者,雲雁丘壓制靈力後的修為不過金丹,實在犯不着花這麼多心思。若說圖他身上的寶貝,雲雁丘那些個法器也不值得費這麼多功夫。
想來想去,葉盈盈突然意識到,雲雁丘還有她不曾了解過的一面,那一面,或許是在她和雲雁丘認識之前就已然存在的。
葉盈盈有些好奇,一種預感盤旋在她的腦海裡,提醒着她對這件事要慎之又慎。
鬼算子、羅刹玉、淩雲盟客卿……葉盈盈隐約覺察到這些事物之間存在着她不甚了解的聯系,隻是雲雁丘從未主動向她提起,她便擔心冒然探尋會讓雲雁丘感到不悅。
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擔心這些了。葉盈盈悄悄擡眼,看向雲雁丘被暖光照得柔和的側臉,不知不覺又陷入其中。
“奇怪……”巫玥的聲音突然想起,她停下腳步,不解地環顧四周,“應該是這裡了才對。”
其他三人也跟着停下腳步,朝周圍看去,但除了茫茫白雪,此處空無一物。
“該不會是雪太大,城被埋了吧。”趙逾霄雙手交疊,一本正經地分析。
“在附近找找。”
雲雁丘發話,衆人便以他為中心,找起津城的線索。可漫天飛雪,幾人轉了又轉,依然沒有收獲。
“難不成真被埋了……”葉盈盈不禁也跟着懷疑起來。
幾人一時陷入沉默,若津城真被埋在了雪下,難道要他們把地給挖開嗎?
“不對。”巫玥眉頭一擰,嚴肅道,“哪裡不對。”
“什麼不對?”趙逾霄好奇問。
隻見巫玥一言不發掏出蔔草,閉眼蔔算起來。片刻,她睜開眼,看向上面混亂的征象,目光凝重:“我們應該是已經在城内了。”
幾人皆是一驚,四周仍是鵝毛大雪,城門都沒見着,蔔算結果卻指向他們已經在城中,這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趙逾霄半信半疑地朝三人确認:“是陣法?”
雲雁丘點頭:“極可能是幻陣。”
幻陣不同于玄明境裡的劍陣,它沒有特定的陣眼,陷入其中的人往往是在幻覺的作用下原地打轉。不過這也注定了幻陣的範圍不會很大,且陣法周圍必定有出口。
說罷,雲雁丘祭出四道符紙,他嘴裡默念,驅使靈力在紙上迅速畫出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