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突然的記憶又憑空冒出來一樣,沈梧夢裡出現了那面被遺忘的鏡子。
那是一面巨大的鏡子,周圍乍一看像是石頭堆砌的形狀,仔細看又會發現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紋路,有點像花紋,又有些像看不懂的文字,沈梧走上前想摸一摸,然而手指還沒來得及觸碰就被燙了回來。
鏡子裡的沈梧頭發亂糟糟,白色的高齡毛衣遮着一點下巴,慘白的皮膚在白色毛衣的襯托下隐隐泛着一點青灰,死氣沉沉,卻依舊漂亮得過分。
沈梧從小就漂亮,幼時曾有人聯系他的母親,想讓沈梧去做童模,後來因為各種原因推掉了,當初沒有走上這條路渣長大後沈梧還是進了這個圈子。
沈梧在圈子裡很火,靠着旁人難及的長相和身材。
嘴角的痣牽動着沈梧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在笑。
沈梧提起嘴角,諷刺地嗤了一聲,這時鏡子突然消失了,周圍徹底陷入了黑暗。
是沒有一點光亮的黑,似乎世間一切的發光體都在這一刻消失不見,伸手不見五指,沈梧懷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就在這時,他隐隐聽見了什麼聲音,沈梧試探地叫了聲:“牧一?”
“牧一……?”
“牧一……”
“一……”
聲音在偌大的空間裡回蕩,空唠唠的沒了着落,沈梧神經愈發緊繃。
視線被剝奪後,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隐隐地,沈梧聽見一陣“咔擦”聲。
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沈梧終于想起來那是什麼——
是骨頭咬斷的聲音,伴随着陣陣咀嚼聲,聲音不知從何時起到了腳下,好像什麼人蹲在他旁邊啃着骨頭,聽得人背脊發涼。
再後來聲音越來越響,沈梧甚至有種錯覺,似乎被啃食的就是他自己。
聲音一直持續,沈梧不知道為什麼會夢到這些,他想像上次那樣掐醒自己卻怎麼都沒用。
緊接着他脖頸一涼,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你見到蔡時了嗎?”
沈梧一驚,下意識想跑,然而腳下卻踩了空,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這時身後響起陣陣笑聲。
一個激靈,沈梧猛地坐了起來,眨眨眼睛,天已經亮了。
“小十五醒啦?”牧一托着臉蹲在沈梧旁邊,不知道保持這個姿勢看了多久,笑眯眯似乎對于沈梧醒過來這件事很高興。
沈梧臉上還有未散盡的驚恐,緩了緩問:“幾點了?”
窗外的鐘樓安靜地矗立着,牧一回頭看了眼,說:“六點十五。”
天已經亮了,隻是烏雲厚重,壓在鐘樓上方,視野也就比晚上好那麼一點。
意識回籠,沈梧想到夢裡夢到的東西,問牧一:“那個蔡時,到底是什麼人你知道嗎?”
沈梧剛睡醒,聲音悶悶的,鼻音很重,冷風吹得他一個激靈,這才發現好多件棉衣堆在他的身上,挺沉。
牧一遞跟沈梧一個面包。
面包包裝挺新,沈梧翻看了下保質期,生産日期竟然是兩天前的。
牧一手裡還有半個沒吃完的,一口塞進嘴裡後,起身走到了窗邊的辦公桌前。
桌子上攤放着幾張紙,牧一将它們歸攏到一起拿過來遞給沈梧。
“你先看看這個?”
最上面的是一份名單,其中一處被鉛筆畫了個圈的地方寫着【蔡時】。
沈梧一愣:“蔡時真的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看起來是這樣。”牧一指着剩下的紙,“你往後看看。”
前兩張都是名單,一個班級人六十多個人,蔡時這個名字夾在中間,要不是牧一圈出來還挺不好找。
之後是一些關于學生日常的記錄,違規的,獎勵的,課堂表現等等,裡裡外外都沒有再提過蔡時這個名字,看上去就是班級裡一個不起眼的普通同學,不惹事,甚至在各個地方都默默無聞。
太不起眼了,太平凡了,平凡得不正常。
沈梧:“這個蔡時……”
再老實的學生,也不應該一點記錄都沒有,哪怕是一句“課堂表現一般”或者“性格内向”之類的評語。
“你也發現不對了是吧。”牧一說,“我剛剛将辦公室所有的資料都翻了一遍,除了這份名單上沒有任何關于蔡時的信息,練習冊,考試卷紙都翻過了,都沒有這個人相關記錄。”
沈梧擡頭看向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