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德拉科一回家便察覺到空氣中有些不同尋常的氣息。
那氣息和通常萦繞在家中的壁爐燃燒的煙灰味,餐桌上豐盛飯菜的香氣,或是薇薇使用的清潔消毒劑的味道都不盡相同。
這種味道,德拉科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過了,但他仍舊立刻辨認了出來。
那是一種黏膩腥潮,金屬鏽蝕了一般的——鮮血的味道。
德拉科立刻緊張起來,濃烈的血腥氣帶來更加強烈的不安感。
一樓空無一人,德拉科掃視一圈沒發現任何異樣。他便像往常在家裡尋找早歸的哈利那樣,一步一步地從樓梯走上了二樓,來到客卧門前。
他敲了敲門,門内無人應答。但不妙的氣味在這扇門前格外濃郁,德拉科知道,哈利就在裡面。
德拉科不再遲疑。
德拉科徑直轉動了門把手,發現門沒有鎖。
他毫不禮貌地闖入了他人的房間内,房間的主人卻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因為在他早上離家時還活蹦亂跳的哈利·波特,此刻正一動不動面朝下倒在離門口三步遠的地毯上。
也許是為了查看自己的狀況,哈利脫掉了上衣,此刻正赤裸着上身,讓德拉科得以第一時間弄清了血腥氣息的來源——男孩後背纏繞着的魔法繃帶已全部被血浸透,甚至鮮血還在繼續彙聚到他的身下。顯然哈利已經試圖給自己包紮,卻仍然因失血過多倒在這裡。
這絕不是你結束一天忙碌的工作,下班回到家所期望看到的場景。
德拉科的表情一瞬間有些扭曲,他緊緊咬住了牙關,某種應激反應讓他握着門把的手變得又冷又僵且用力到青筋突起。
但幸好,曾救他自己于生死間的傲羅訓練确實卓有成效,德拉科的身體已本能且快于思維地行動了起來。
他一面大步走上前,在哈利身側蹲下來拆開繃帶檢查那下面流血不止的傷口,一面大聲喊道:“薇薇!”
話語落地未得到任何回應,德拉科才想起來,今天薇薇去馬爾福莊園幫忙做園藝了。
——即使現在他們搬回了格雷街,但德拉科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對馬爾福莊園徹底不聞不問,而是重新開始履行自己作為莊園主人的職責。他會定期回去,吩咐家養小精靈們修繕建築,打理花園,或是自己去整理一下之前沒有心情理會的舊物,不過他時間很緊,每次都來去匆匆,并不長久停留。
當然如果薇薇在家,哈利這幅模樣進門的第一時間,德拉科就會得到消息。
繃帶被打開,露出底下那一道幾乎貫穿了哈利整個後背的皮肉翻卷的猙獰傷口,看上去像是刀割咒的傑作。
“愈合如初!”德拉科試了幾個常用的治愈魔咒,但可惜都沒能奏效,血還在繼續流。
德拉科又用了幾個反咒,也都沒起作用。
不是普通的刀割咒,德拉科作出判斷,他知道有些巫師會在通行的咒語裡加入一些自己獨有的小技巧,讓普通魔咒具備一些别的特性。而這個叫人流血不止的咒語,甚至無法用反咒來抵消,這顯然已經屬于黑魔法的範疇。
德拉科的眉頭深深擰起來,但現在不是探究這個魔咒效果的時候,止血才是最要緊的。
他思索了片刻,先用哈利脫掉的舊T恤壓住傷口,嘗試減少一點出血量,然後才用飛來咒召喚了一份自己制作的白鮮凝膠,以及一瓶補血劑。
白鮮可以止血,是很值得一試的藥物,但若要對抗找不到反咒的特殊魔咒,萬靈解毒劑或許能起效果?德拉科的心髒還在轟鳴,他一邊把凝膠往哈利背上塗抹,一邊機械冷靜地思考着。
*
白鮮順利地發揮出了它應有的作用。
德拉科輕輕松了口氣。
不過哈利的後背未能完全愈合,停止了流血的傷口發着白,敞露着肌肉和脂肪層,顯得異常可怖。德拉科知道那個陰毒的咒語還在那兒盤桓,伺機等待着要人性命。
在哈利的狀況平穩了一些之後,德拉科重新把傷口包紮起來,并把仍在昏迷的人帶回了主卧,安置在自己的床上。
薇薇已經被他喊了回來,一邊眼含熱淚地抽噎着都是薇薇的錯,一邊趴在地闆上處理客卧滿室的血腥味和那塊被徹底毀了的暗銀金織地毯。
德拉科則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側,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臉色陰郁地盯着不知何時才能恢複意識的哈利,男孩的臉色因失血過多而呈現出石膏像一般的灰白,甚至若沒有德拉科之前喂給他的那瓶補血劑,哈利現在說不定已成為一具幹屍。
地下室的坩埚被挪了上來,正在外間咕嘟咕嘟熬煮着他斟酌着整過配方的萬靈解毒劑。
德拉科靜靜地等待着。
過了十分鐘,又或是二十分鐘,那雙緊緊閉着的眼睛顫了顫,然後終于睜開了。
*
“馬爾福……?”哈利沙啞而恍惚的嗓音響起。
他看着坐在床邊的人,緩緩眨了眨眼,混沌的腦子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德拉科為什麼在這裡,過了片刻他才慢慢回起自己昏倒前的事來。
哈利下意識地想要反手過去摸自己的背,不過沒能成功,手軟綿綿地擡起來一點又很快垂落下去。他倒是沒感覺很痛,隻是非常疲倦,背上更是像壓了萬斤重擔似的,讓他有點動彈不得。
見他醒來的德拉科表情看不出喜悅,開口更是嚴厲,含着山雨欲來的憤怒,“待着别動。你知道你差點死了嗎?”
失血過多讓哈利遲鈍極了,搞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就已經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哦,是你救了我嗎?謝謝。”
哈利模樣虛弱,德拉科卻一點暫且放他一馬的意思都沒有,幾乎有點興師問罪地追問,“波特,發生了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哦,”哈利應了一聲,慢吞吞地說,“隻是一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