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屆魁地奇世界杯闖入決賽的兩方,摩爾多瓦和秘魯,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強隊,能在本屆比賽中走到最後不得不說是有一些運氣加成。這也導緻雙方對勝利的決心超乎以往的每一支隊伍,這從賽前兩方隊員戰意十足的握手環節能就看出來。
賽場上,身着藍色隊服的摩爾多瓦隊和暗紅色的秘魯隊員們飛出了令人眼花缭亂的軌迹,鬼飛球在兩隊中間不斷轉手,在擊球手角度刁鑽的擊打下的遊走球如有了自由意志的鬼魅,随時伺機給對手重創。而兩位抓捕手暫時都采取了高眺盤旋的策略,劃過蔚藍鋪就的天際時幾乎如同兩隻蒼鷹,秘魯的那位隊員飛得更低一些,有好幾次幾乎從上層觀衆的鼻尖前擦過,引來陣陣驚呼喝彩。
這無疑是一場精彩的比賽。
但哈利的心思難得地并不能完全集中在這上面,這當然并不是由于場上那些魁地奇隊員他大多都不認識,而主要是因為這一次的場地确實有些特殊,能看出來體育運動司的人着實花了很多精力在選址上。
他們目前正位于奔甯山脈的某條人迹罕至的支脈中。比賽營地設在海拔略低一些的一個山谷,從營地走到賽場需要通過一整段懸浮的魔法長階,長階沿着山體盤旋而上,直至頂峰。
走過這個長階就已經是十分新奇的體驗了,更不要說德拉科的是貴賓票,能夠進入賽場上方視野最佳的獨立包廂,舒适而又不被打擾地享受整場比賽。
在這裡,哈利終于可以摘了兜帽,脫下一直披在身上的鬥篷了——這是預備出發前,德拉科扔給他的,鬥篷上施了混淆咒,效果是即便不慎被看到了哈利隐藏在兜帽下的臉,對方也會立刻忘記。
關于哈利繼續隐藏身份這一點,他們并沒有确切地談論過,卻好像已達成默契。哈利一開始是出于謹慎防備——當然現在他已經知道幾乎所有食死徒都被扔進了阿茲卡班,但他的心思也完全轉向了如何回到十二年前,無意和未來牽扯太深。德拉科的态度就更明确了,救世主身份的暴露隻會給他惹來麻煩。
貴賓包廂從外面看不過是個普通的獨立包間,進入之後才能發現外面看到的牆壁其實是三面單面可視大落地玻璃,讓人一走進去便可以全景看到位于腳下的連綿山脈和翻滾的雲海。
包廂對着賽場的一側沒有單面玻璃,取而代之的是觀景欄杆和一層如泡頭咒般的透明保護膜,可以擋住山頂的烈風,也讓其他觀衆無法看到包廂内的情況。觀景欄杆正前方便是本次賽場最大的亮點之一,一幅巨大的幕布,随着解說員的講解,它會像是投影一般播放出某些放大的畫面片段。
哈利一進門便被環繞的山巅風光吸引了目光,忍不住出發出小小驚歎,而等他四下看過之後,又站在那幕布前移不開眼了。
德拉科原本端着一副趾高氣昂的架子,陰沉着一張臉,惹得現場許多認出他的人都隻遠遠打了個招呼便作罷,不敢上前來——哈利則一直跟在他身後十步左右,避免被人發現他們是一道來看比賽的。
德拉科那副視察工作似的嚴肅模樣,進入包廂之後便松緩了下來,他目标明确地把自己安置在一個看上去就十分柔軟的雙人沙發中,便再也不挪窩了,隻時不時用全景望遠鏡放大了看一看比賽某個角落的細節。
他倒不是已經對魁地奇不感興趣了,隻是随着年紀漸長,很自然地便會對所謂人生絕不能錯過的場景之類的說辭怯魅。這世上根本沒有那麼多不可錯過的時刻,就算他因為走神而沒有親眼看到金色飛賊被抓住的場面,也談不上是什麼了不得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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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非常膠着,從上午一直持續到下午兩隊的比分都咬得很緊,摩爾多瓦略勝幾分,卻一直無法拉開距離,兩位抓捕手也一直未曾發現過金色飛賊的影子。
比賽時間過長,觀衆很難一直保持高漲的情緒,連一直興緻勃勃的哈利也在下午時分感覺到一點困倦,沒忍住打着哈欠在另一側的沙發上小睡了十五分鐘。
德拉科倒是一直保持着清醒,隻是在邊桌上留下了四隻空酒杯。
哈利在看比賽的間隙回過頭來見這場景,終于忍不住道:“馬爾福,我早就想問了,你是不是,在酗酒?”
“當然沒有,”處于假期中的金發青年比工作狀态下的他懶散許多,他一邊又抿了一口來自摩爾多瓦的白葡萄酒,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我隻是在享受假期。”
要知道,為了騰出來看魁地奇世界杯的空檔,他已經額外加班了兩天,并且把魯福斯強行留在了部裡待命,繼續處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務,或是在有緊急情況的時候及時聯系他。
哈利狐疑地多看了他兩眼,才扭頭回去繼續為他已經迅速成為粉絲的摩爾多瓦隊喝彩,沒辦法,他們的吉祥物巨喙白鹳一直在場地周邊盤旋飛舞的模樣實在太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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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到了晚上九點還是沒有隊伍抓住金色飛賊的時候,無論是觀衆還是參賽隊員都有點無精打采了。按照規則,裁判宣布了比賽暫停。
兩方魁地奇隊員經過一天的鏖戰,已不見早上那般昂揚的鬥志,一個個幾乎是拖着腳步地退了場,準備回去養精蓄銳。
觀衆席上發出嗡嗡的騷動聲,靠近出口的席位上的巫師開始率先離場,人群慢慢地往場外湧動起來。
哈利還沉浸在比賽中,“你看到剛才那個了嗎。摩爾多瓦的帕金鉗式戰術用得可太妙了。秘魯的追球手對這個一點辦法都沒有。”
黑發男孩談起熱愛的體育運動臉頰通紅,語速很快,能看得出來他很高興,年輕的臉上像是掃去了一層陰霾似的在夜色裡發着光。不管怎麼說,能來看魁地奇比賽确實使他開懷,沉浸在賽場上那種緊張而動人心魄的氛圍中時,讓他短暫地忘卻了一些煩惱。
德拉科則放下了自己今天最後一個空酒杯,能夠休假也讓他難得略微放縱了自己。
盡管有時候這種快樂也無法阻止一個人滑向情緒的深淵,但也可能會成為絕望時的一個抓手。
哈利看完最後一個魁地奇隊員的背影消失在專用通道中,才舍得從欄杆前離開,他還有點意猶未盡,“可惜今天沒有分出勝負。我們現在要走了嗎?”
德拉科望了望外面的人群:“再等一會,等人走完了,我們再走。”
哈利應了一聲,他回沙發上坐了片刻,又像是屁股底下有釘子似的,重新站到欄杆處,看到随着觀衆的離去,燈光從最底層坐席漸次熄滅,如同一場宴席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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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安靜地等待了一會兒。底下的觀衆慢慢走完了,便隻剩下場地工作人員還在來回走動着做最後的清場檢查。
“看啊。”站在欄杆前的哈利突然驚喜地指着天空叫道。
隻見不知何時,他們的頭頂已經有漫天星辰鋪陳閃爍。他們現在位于山峰之上,離天際格外近,便顯得今夜的星光尤其明亮,連皎月也要暫避鋒芒似的躲在了層雲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