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露茲已經撤去了他身上的威壓,但安斯巴赫還是保持着跪地扭頭仰望錄像的姿勢。
最後還是隊友受不了滿大堂食客的聲讨,架起他飛快跑路,走前還不忘銷毀了那個記錄煉金術盒子。
出了餐廳,露茲借說剛才沒吃飽出去覓食,跟回去的朋友們分開。
一到大街上,露茲随意地挑了家店拐進去,詢問店員漁市廣場怎麼走。
店員微微有些訝異地上下打量露茲的穿着,顯眼的法師長袍已經暗示了她的身份。
他正了正身體,恭敬地指了路後,還體貼地提醒,“那裡的路不好走,如果要購物,主街這邊也許更适合您。”
露茲笑着道謝,假說自己隻是好奇。
等轉進一條窄街,進入漁市範圍,露茲發覺店員并沒有誇張,還沒走到中心,就能聞到那股強烈的魚腥味了。
同時裡面還似有若無地夾雜着一種奇怪的甜味。
進入貧民窟範圍,街道慢慢變得狹窄起來,房子也很破舊,有些窗戶還用幾塊木闆橫七豎八地封着,街邊到處是随風翻滾的垃圾碎屑。
這裡的路小而複雜,在黑暗中看起來千篇一律。
露茲循着那股魚腥味,在巷道中走走停停,摸到被房子環繞的小型廣場時,夕陽已經收起最後一絲餘晖,這片位處繁華城市的貧民窟立即陷入了濃稠的漆黑中。
在見過鋪着雪白磚石和裝點怒放鮮花的城市廣場後,她覺得這裡隻能稱得上一塊破房子圍出的空地。
市場上的大多攤位已經收起,但攤主們和顧客沒像往常那樣回家,而是圍擁在一根木樁周圍,上面俨然是奄奄一息的精靈。
男孩早就沒了昨天見過的那種神氣,此時雙手雙腳被手指粗的麻繩捆綁在木樁上,腦袋聳搭,身上的衣服被割開數道口子,在閃爍的火光中可以隐約看見裡面血淋淋的傷口。
穿着灰色鐵盔甲的守衛一左一右守在兩邊,隻要圍觀群衆不試圖伸手觸摸,他們并不強制驅趕,或者說這就是行刑的目的之一,羞辱高傲的精靈。
六十四見露茲停在巷子口,找了個角落開始百無聊賴地站等,疑惑地問, “你不去救他?”
“我不是來救他的,”露茲避開腳邊的泥坑,将自己的身影小心地融進陰影中,掩人耳目。
“那你來幹什麼?”
“他們大張旗鼓地把他挂在這裡明顯是做誘餌,”露茲說,“說不定是料到會有人冒險來救他。那個人很可能有一百萬的消息。”
然而大半夜過去了,圍觀的人群都已經散光,廣場上還是老樣子。
除了在風中跳動的火焰發出的滋滋聲,周圍出奇地安靜,圍着廣場的房子窗戶黑洞洞的,仿佛一雙雙空洞的眼睛,注視着中央的三人。
兩個守衛坐在旁邊的石頭墩子上,頭一點一點地打瞌睡。
“看來你等的人不會來了,”六十四打了個哈欠說,“我先去睡了。”
露茲緊盯着廣場中心,随口嗯了聲。
不過六十四最近睡覺的時候是不是太多了?
念頭轉過,露茲沒有繼續深想,隻當是惡魔在黑石頭裡無聊,靠睡覺打發時間。
漫長的等待讓露茲有些疲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廣場上的空氣似乎在變得越來越熱,一股沒來由的煩躁從心底升起。
她無意識地扣着背後的磚石,沒發現自己的指甲慢慢變黑變尖。
“小姐,在等誰?”一道不懷好意的聲音從巷子另一邊傳來。
露茲按下升上來的怒火,皺眉望去,發現是幾個酒鬼大漢,他們似乎把她當成了新來的應召女。
“走開。”露茲盡力克制住想朝幾人擡手的動作,深吸口氣,心想沒必要,殺他們還髒自己的手。
然而露茲這種顯然沒把他們放在眼裡的高傲姿态更激發了大漢們的欲望。
“二十個銅币夠嗎?”帶着酒氣的粗重喘息越發靠近,“三十個不能再多了。”
他說着還伸頭朝露茲方向深吸了口氣,濃郁的臭味令人直犯嘔。不僅是酒臭味,還有一種蛋白質腐爛了很久之後的味道。
像這種劣質的人類隻會産生劣質的靈魂,聞起來跟過期面包一樣,又幹又難吃,連吞噬的價值都沒有。
等露茲再反應過來,挨近的大漢臉上已經變得血肉模糊,四道抓痕深可見骨,翻起的表皮下甚至能看見肌肉組織,但露茲覺得這樣賞心悅目多了。
她擡起手,漆黑尖銳的指甲上還勾着點點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