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觀衆視野中幾乎捕捉不到白發法師的身影,所能見的隻有一直起盾防禦的黑發法師和白色的殘影。
唯一看清白發的機會就是在他停下準備攻擊的短暫幾秒中。相比于色厲内荏的安斯巴赫,他顯然是真的有點本事,招式簡單但直接,攻勢淩厲,每一次停下直擊的角度都挑選得很刁鑽。
黑發法師雖然每次都能在最後一秒接住招,但每次都是堪堪擋下,顯得很驚險,幾次下來,不禁讓台下的觀衆替她捏了把汗。
他們全神貫注地盯着擂台上,不自覺地将自己代入了黑發法師的視角,想象自己面對這樣一個敵人時能夠怎麼拆招,但答案幾乎是不可能。
一個法師擁有劍士的身手,兼備近戰和遠攻的實力,加上這種速度,基本隻能靠維持保護罩防護,想反攻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能跟上他的速度。
作為當事人的露茲對這點認識得比其他人更清楚,在動态視覺下,慢倍速的畫面中能更直觀地看出塞克斯的速度确實遠超她見過的任何一個法師。
隻是在她的視野中,他的這種快一點也就是從其他人的龜速變成了爬得快一點的龜速,還是沒什麼壓力。
但露茲記着傑斯和布洛克的叮囑,隐藏實力的前提下試探出對方的實力。
因此她從開局一直維持着被動防護的姿态,隻是沒想到這人看着安安靜靜,沒想到打起來這麼瘋,直接火力全開。
“你是瞧不起我?”塞克斯手上的冰刀再次砍在圓形黑盾上後,躍身在不遠處站定。
他怎麼得出這個荒謬的結論的?從始至終都是他在壓着她打,而她隻能慘兮兮地回防。
露茲放下手,半透明的黑盾如煙霧般消散,同時還有細碎的小冰屑紛紛揚揚落下。
“我很尊重每一位對手。”
“你根本沒有竭盡全力,”塞克斯的眼睛微微眯起。
“我當然竭盡全力了,”露茲面朝他說,“還有是不是有誤會,一場擂台賽,閣下不用招招都往緻命處打吧?”
“不是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試探不出你的本事,”塞克斯平靜地說,“現在看來我先前預估的還是保守了。”
切身參與戰鬥的他比觀衆看到的更多,也能感受到更細緻的細節。雖然對面一直是看似處于被動防守的模樣,但實際上他才是那個處于下風的一方。
他嘗試從不同死角,高速攻擊,但沒有一次成功。對方每次都是看起來差點就要擋不住的樣子,但塞克斯能感覺到一種濃濃的違和感。
果然幾次試探下來,随着攻擊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他終于明白了奇怪的點在哪。
在他們的元素刀刃相迎的瞬間,他仔細盯着那雙漆黑的眸子,古井無波。
眼神裡沒有任何的緊張、無措,有的隻是早就預料到的平靜,這絕對不是快要輸掉的人會有的,場上的局面也不過是她故意表演出來,迷惑别人的。
而這并不是勾起塞克斯情緒的點,是露茲眼睛裡的那種審視,帶着種居高臨下的打量,那是隻在打法師們眼睛裡見過的神情。
她根本沒有把他當作同一水平上的對手!
對方的傲慢徹底點燃了塞克斯的怒火。
從出生起,不管是作為劍士還是法師,天賦一直是最頂尖的他從來都是碾壓同齡的存在,不知不覺中,傲慢已經潛移默化地深植在了他的心裡。
此時當有更強的同齡出現,無異于打破了塞克斯原本的世界觀。此時什麼初賽、什麼積分統統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就是跟對面酣暢淋漓地打一架,分出個高下。
他說完,嘴裡緊接着吟誦起了長斷咒語,相比起剛才密集迅速的近身攻擊,此時像個法師多了,但這次卻成功讓露茲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人是瘋了嗎?
她雖然聽不懂對方念的是什麼魔法的咒語,但從他周身慢慢形成可怕漩渦狀的水系元素風暴看,這絕對不是個适合在擂台賽上使用的小而美的咒語。
大部分低級法師和劍士選手還一臉懵的表情,而場上少數幾個中級法師選手的表情已經凝重了起來。
各隊帶隊導師則已經察覺了這個魔法絕對是貨真價實的中級水準的法術。
像這種大型魔法本不應該在小面積的擂台上使用,但按照比賽規則,如果不是犯規,裁判也不能出聲阻止。
于是露茲這邊的裁判隻能默默地擡手将擂台周圍的防護罩再次加強。防止裡面的魔法傷害波及到外圍。
當高速運轉的白色旋風以塞克斯為中心朝外鋪開時,賽場上幾乎所有選手都不約而同地暫停了比賽,吃驚地望向廣場上出現的那道風暴。
起初隻是冰元素風暴,但漸漸的,裡面逐漸多了許多密密麻麻的小冰淩,像沙丁魚群似的一大群循着風暴軌迹呈螺旋形飛速旋轉。
這些冰淩每一根的尖銳度都堪比刀刃,幾乎是鋪天蓋地砸在罩在露茲周身的黑色保護罩上。很快露茲發覺從冰淩撞擊的那個點慢慢有冰元素往外蔓延,無數撞擊中,幾乎是一眨眼,黑色半透明保護罩外面就被一層冰霜徹底包裹住了。
但它不僅僅是包裹,附着在上面的冰元素還在不斷侵蝕暗元素。
如果能看得見的話,防護罩的表層其實是無數暗元素顆粒形成的,而冰層則是無數冰元素顆粒形成,現在冰元素顆粒在不斷沖入暗元素的列陣中。
作為攻擊方,冰元素顆粒不用顧及穩定性,而起防護作用的暗元素則因為冰元素顆粒不斷蹿進來,變得極其不穩定。
從微觀視角抽離出來,能看見的就是黑色防護罩在迅速瓦解。